第二十五章

后悔吗？

薛洋问自己。

也许是的吧，这八年，他一个人呆在义城，看着这座空荡荡的死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想要的，一直是当初他跟晓星尘一起在义城的生活。

他常常想，如果当初宋岚没有来，他会怎么做？

他发觉，自己其实是一直想这样平平凡凡的过下去，不做那个双手沾满血腥的薛成美，而是做那个跟在道长身后，没脸没皮的小跟班。

这八年，他想尽办法想修复晓星尘的魂魄，可当人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知所措了……

从晓星尘死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信念，让晓星尘回来，可回来后要做什么，他全然没想过。

把他练成凶尸吗？不，不是的，他心中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呢？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鲜血大量涌出，一个人的血终究是有限的，有流尽的时候，薛洋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隐约间，他仿佛回到了，八年前，晓星尘把那颗糖递给自己的时候。

原来啊，他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有温暖的，沐浴在阳光下的家……

原来啊，纵使他十恶不赦，身如厉鬼，可是再凶再恶的鬼，只要给他指一条通往人间的路，还是会想变回人的。

可是，回不去了呀，就如同他七岁时便碾碎的小指那样，拼不回去了，他的善早已同那根小指一起，被碾成了碎末，留下来的，只有浑身血腥的薛洋。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好玩，薛洋很早就知道了，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多的去了，有的人表面上对你好，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的至你于死地，只有狠，只有毒，才能在他的世界里活下来，才能在无人庇护，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在这艰险的世间活下来！

“晓星尘，是你错了。”薛洋抬头，直视这晓星尘，大量的失血让他感受到了窒息与眩晕，“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你根本就搞不懂这个世界上的事！人心就是鬼蜮，弱肉强食才是这世间的法则。”

“你，不可理喻！”白星辰看着薛洋，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不管你怎么想，我输了，输了就输了，随你处置吧！”薛洋无所谓的笑了笑，能在死前在看到道长一眼，足够了。

为什么会这样？白星辰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剑。

他明明知道的，自己不应该心软，一点都不该有，可是他还是自欺欺人的想过，如果薛洋能够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么，自己就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重新改过自新。

这个梦，终究是碎了。

剑起剑落，霜华的剑影里，薛洋含着笑闭上了眼睛。

白星辰拿着剑，心中却无半分复仇的快感。

他点了一把火，扔在薛洋的尸体上，冥冥之中他觉得，薛洋不应该是这样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

“你心软了。”一眨眼，夜无羡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白星辰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许久才开口：“哥，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丑恶吗？”

夜无羡没有答话，他坐了下来，看了一看火光中的薛洋。

“坦白来说，我其实有点欣赏这个小子，够狠，够绝情。”他轻笑一声，感叹道：“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只是可惜，他的世界黑了。”

“哥，你是什么意思？”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说的是对的。”夜无羡闭上了眼睛，道：“星辰，这件事上，是哥错了。”

“从你出生开始，你就一直待在青丘，外面有什么风风雨雨，我们都会为你挡掉，但，我现在才觉察到，这是完全错误的行为，正如他说的，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

“所以……”薛洋说的话是对的？白星辰抬头想问，这个世界真的是由黑暗组成，人心，真的同那鬼蜮一般无二?”

夜无羡冷笑一声，看出了白星辰眼中的想法，道：“别信他的，他自己也同你差不多，从根本上来说，他自己对世界的了解，只比你好那么一点点。”

一个只接触到了光，一个一辈子隐匿在了黑暗中。归根结底，两个痴儿罢了！

夜无羡叹了一口气，道：“星辰，哥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