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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家里没有男人就会被欺负的时代，留在陈家村独自生活可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施诗明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要用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继续留在陈拾身边。

千省万省，省到终于快要见底的油灯即便是在今晚也没有被点燃，好在那时的月亮和现世一样慷慨，由土坯墙顶部的小窗内倾入的盆盆银光使屋里还算称得上明亮。

两人相顾无言，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话题。

陈拾看着她垂下眼睛，睫毛卷翘着与随意垂在胸前的柔软发束共同反射出白光，显得它们的主人温柔宁静，却又带着一丝颇有距离的寒意。他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就是觉得好看，还有不能随便张口说话，因为施诗看着就像要生气那般。不过他从没见过她生气，也隐约觉得她是不可能生气的女子，最多也就皱皱眉，变变语气，绝不会破口大骂，有辱斯文。

思绪完全飘到不知所在处的陈拾依然没想好接下来的措辞。情感上来讲，他是想要有人陪着自己入京，而这个人除了施诗似乎都不妥；可从道德上来说，继续保持这种没有任何定义的关系，对于她的名声来说实在不好，感觉自己就像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人渣。

施诗有着极度清晰的自我认知，她知道利用了陈拾单纯和善良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女。因为想要被关心，所以对他笑，对他好，又害怕失去那份无微不至的关爱，无论如何也想把陈拾留在身边。她并不喜欢陈拾，至少不是那种一眼望过去便愿意和他共度余生的喜欢。她觉得现在这样最好，免得自己病症严重时还得再扯个理由狠狠伤他一次。

陈拾在不算短的沉默后终于听到女人悠悠叹气的声音，像是对于他做出错误选择后无奈地原谅。

施诗抿唇微笑，用轻缓的语调说着具有欺骗意味的话：“我现在这样，一个人是过不下去的，不如跟你一块到京城里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而且我识的字多一些，也能帮你打听下这银项圈的事情，两个人相互照应下总是要好点的。”

没有拒绝的理由，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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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那天清晨，施诗看着陈拾在他娘的坟前拜了又拜，口里絮絮叨叨说着要走了，想办法去城里找哥哥，不要担心他之类的话。她对这种场面一向没有什么感触，顶多是在几小时或者几周甚至几个月后突然觉得莫名悲伤，不过这次她很有耐心，甚至做好了在陈拾涕泗横流时给他递手绢的心理准备。

然而他没有，说完该说的就站起来拍拍裤子膝盖处的泥土，从施诗手里接过包袱时只说了“走吧”便再也没有回头。

“平静的不像第一次离乡的人”，她觉得有些讶异，但是并不讨厌，毕竟沉默也是不舍和难过的一种表达方式，是正常且可以理解的存在。

她轻轻戴上挂着白色轻纱的斗笠，跟在陈拾左后方三步远的地方。

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呢？陈拾不知道，施诗也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们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陈拾希望能找到最后的亲人，施诗则想体验和接触更多。

“今天天气不错。”她主动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