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

兖玉本就住在犹青隔壁，故而犹青进了房门后，兖玉也推开自己房门了，忽而听到身后有人过来，兖玉转身一看，竟是重苌。

重苌与兖玉两人又走出了小院，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仙君，可否告知犹青这些日发生了什么？”

“犹青去过一趟极目山。”兖玉想了想，这些细微的改变应该是从极目山一别后才有的，但也不排除是在魔界遇到了什么情况。

“……”重苌停下来，眼睛睁得很大，袖口处捏紧的手忽然松开，“极目山？”

也许是月光还不足够亮，在晦暗里，兖玉似乎看见重苌落下了一滴泪。然后重苌转回了头，“多谢仙君告知。”

兖玉在原地站着，看着这个人间高高在上的王的背影，似乎载了许多悲愁，“王上，极目山……有何处不对吗？”

重苌听到这声，没有停下，“就是一座山罢了。”只是犹青再也回不来了。

兖玉站了好一会儿，重苌这般反应，那犹青前后的变化必是因为这山了，极目山是座什么样的山呢？

兖玉走到院门口，犹青的房间已经灭了灯。

最后兖玉还是没有回房间，往述凌他们院子去了，走到那边，果然都还没有休息。

苒萩一见兖玉进来，眼神黯淡了一些，以最快速度调整好，然后与述凌、瞳牧一起唤了一声“玉师兄”。

“玉师兄，人王找你干嘛呢？”瞳牧虽然还没好利索，但是脾气算是恢复了，一样的八卦。

“你怎么知道？”兖玉撩起衣摆，坐在瞳牧对面。

“述凌告诉我的。”

兖玉转头看着述凌。

“我想去找你，刚好撞见了。”述凌坐在瞳牧身边，坐姿一向挺直。

“快说啊师兄。”瞳牧大有不问出不罢休的架势，他躺这么久，出不去也见不着什么有趣的事，难得有日能发现兖玉师兄的八卦。

“他来问犹青的事。”

“犹青小恩人？她怎么了？”若非犹青及时输送灵力帮助他恢复，暂时阻断毒性继续深入，瞳牧身上的毒可就更难解决了。

“我也觉得她变化了些。”一直沉默的苒萩问出了声。

“怎么变化了？”瞳牧一听苒萩也搭话了，顿时更来劲了。

“她之前见我与大师兄，眼睛还是黑色的且神情很是温和。如今倒是冰冷了许多。”苒萩也是好奇的。

“嗯，的确变了许多。”兖玉点点头。

“啊~原来小恩人眼睛并不是灰色的吗？我说呢，一个这般漂亮的姑娘怎会有这般骇人的瞳色。”

瞳牧恍然大悟，眼角却忽然撇到兖玉似乎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往述凌那边看，结果述凌也在瞪他。

……

“所以师兄有答案吗？”苒萩看向兖玉。

“极目山的影响。”

场面安静得能瞳牧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这样子太让人憋屈了，“有法子吗？”

然后场面更安静了，瞳牧眼睛一翻，嘚！说错话了。

银肃进来时，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四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却不发一言，“这是怎么了？”

“无事，我回去休息了。”兖玉起身问好后，就走了。

苒萩见兖玉出了门，问好后也去自己房间了。

银肃见两人都走了，心里更是奇怪，看着瞳牧，“刚刚聊了什么？”

瞳牧张开嘴想回答但述凌又瞪了他一眼，就撇撇嘴巴没说话。述凌示意银肃坐下来，“说到了犹青姑娘。”

“犹青姑娘么？是个术法厉害的。”银肃端起茶，点点头。

银肃出门后，述凌起身去关门，瞳牧笑嘻嘻地看着述凌的背影，结果述凌转身就是一副臭脸，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瞳牧。

“……”瞳牧噎了一下，“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漂亮的桃花眼、摄人的瞳色、小巧的嘴巴、精致的~”述凌没说半句就逼近几步，直到把瞳牧圈在他的影子里。

瞳牧一改震惊，笑眯眯看着述凌的眼睛，“哎哟，我的好师兄，旁人眼睛再漂亮也不敌你这一双丹凤啊~”

“嗯哼。”述凌任由瞳牧的手在他头上放着。

来边境是重苌一意孤行的结果，虽说早有答案，但也难免存着几分期待，如今来了，才知后悔莫及，那些本就不被犹青在意的回忆，今后更是只有自己回味。重苌靠在窗棂上，看着天边渐渐有了些光亮，白日就要来临。

人王既来边境，便不得不到北城去，这对鼓舞军心大有裨益。

重苌站在上位，看着犹青站在下首，他知道此刻的犹青是有灵主之心的，他很想成全犹青也成全自己的私心，只是既然下了那样的旨意，为着王室颜面，也不能够重立人主。

所以重苌讲完那些官方客套的话后，便带着身边的侍从向门外去。

犹青看着重苌这一番流利的劲儿，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站在仙君们的身边，没有随张将军去送行。

拂羽靠在椅背上，刚刚那些魔医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终于将人都赶出去，耳边才算清净，拂羽靠在椅背上，眼睛轻轻合着，忽然拂羽想要撑着坐起来，但在一瞬间被人蒙住了眼睛，还没挣扎就听得一句话。

“羽丫头，想我了吗？”

声音很低带着磁性，忽然出现给人一种阴恻恻感觉，纵然拂羽已猜到来人是谁，还是难免有一瞬间冷汗直冒。

“……”拂羽咽了口气，缓缓呼吸，右手去拿盖在眼睛上的手。

来人轻笑一声，任拂羽拿掉他的手，“羽丫头一定是没有想我，我可是要生气呢。”

拂羽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来人，依旧不说话。

来人见拂羽这副反应也不恼，兀自坐到刚刚拂羽坐的椅子上，一脸坏笑地看着拂羽僵住的脸，“羽丫头别这样不高兴，明明给了你几天时间好好琢磨怎么向我解释，难得是还没有想好吗？”

“……”拂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更加可怖，她要想逃出这屋子，很难。

“羽丫头的心真是变得彻底呢。”来人说着就一把拉过拂羽，用手轻轻在拂羽的脸上抚摸着，一下又一下。

拂羽咬着牙忍受着来人掌心里带来的寒冷滋味，这个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样不懂怜香惜玉呢，因着疼痛，拂羽的眼神也凶狠起来。

“呵。你还不满啊，你突然不回消息这么些年，我可是顾着你那心上人，没来揭穿你，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来人把拂羽的脸掰过来，直面看着，拂羽扭头却被紧紧掰着，动弹不得。

“放开我！”拂羽下巴被箍着，瞪着椅子上一副高姿态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乏了这样说话，松开拂羽，站起来。男人算不得身姿挺拔，反而有几分孱弱气，却还是让人畏惧。男人挥手扫扫衣摆，居高临下地看着刚刚被他扯跌在地的拂羽。

拂羽抬头睨了他一眼，也麻利站起来，发现站得有些近，退后两步。

“你喜欢他，可我听说他不喜欢你。”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你说说他若是来了，会先关心什么？这些年你不过是一样愚蠢罢了。”

“……”

“你知道的，最舍不得你的是我才对，你一捏碎珠子，我闭着关还未结束就匆匆结束，还赶这么远的路来看你。你怎么忍心给我甩脸色呢。”刚刚还一脸阴翳的男人瞬间就变回了先前的腔调，活像个被抛弃的小郎君。

真是见鬼了！拂羽心里如是想。

男人渐渐靠近拂羽，拂羽也向后挪动，就在男人苍白的手掌要搭上拂羽肩膀的时候，有人敲门了，“拂羽大人，韩大人叫您过去。”

男人听见这话，手在拂羽肩头拍了两下，头靠近拂羽的耳边，“放心，我没有生气，要联系我还是老办法。”

随后那个病怏怏的男人就消失了，拂羽呼出一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拂羽看了看自己肩头，拍了拍，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角。

已是五月初了，夏意渐浓，那些蛙越叫越欢，恨不能将黑夜唱成白昼，天上星辰也为这勃勃生气作了陪衬。

犹青又梦到那个奇异的梦，这些日的梦虽并无什么不同，偏偏犹青心里越来越在意，梦里有山有水有草原，还有那个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但犹青觉得那是极为重要的人。今夜还未过子时，犹青醒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偷摸着出了院子，躲过巡防，到了城外这河边。河水静静地流动着，将洒在面上的月光托起又放下，那些光就映在了犹青脸上。

兖玉来时，就见到这画一般的人，走到犹青身边也坐了下来。

犹青扭头看着他，“公子也睡不着了吗？”回回都能在夜半碰见。

兖玉暗自觉得好笑，“嗯，犹青不也如此。”

两人看着河面的起伏，待了好一会，犹青才接了话，“公子可有要找的人？”

“嗯？”兖玉侧头看着犹青。

“我好像在找一个人，但我忘记了他的模样，也忘记了他的名字……这样的话，我还能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