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妖族人崇尚武力，尤好打斗，为此妖王特意在王宫后围了一块平地，平时作为妖兵的训练场所，闲暇时就成人间说的擂台。最近妖族出兵北城，训练场的兵们大都上了前线，这块地就短暂地闲暇起来，本来生活在王宫临近的妖族人顾及这场大战，不敢轻易来借用场地，但是近两日忽然传出将有一场拼搏上演，一时间妖族议论纷纷，听说是两方都是王族呢。

述凌到这来只差把这些妖人杀个干净，翻了个地儿朝天也不见瞳牧的身影也不见任何记号，一心担忧着瞳牧是不是真的被抓进了妖族王宫，若真是那样，不等他前去救人，瞳牧就能自己炸了，本就心急如焚，听到这儿心头更是狠狠一跳。

妖族市井传得还真不差，两日后，训练场上即将对战的两人相对站立，中间隔了不小的距离。按照妖族斗武的规矩，双方需选定各自的见证者，以便监督对方不会记恨输赢而寻衅报复。

两人的中间站进来一个老头，老头往左边那人看看又往右边的那人看看，暗自叹了口气，冲左边喊着，“王上，您选择的见证人是谁？”

妖王没说话，在围观妖群前站出个美妇人，她望着妖王笑了一下，再恭恭敬敬地冲中间的大长老说，“大长老，王上的见证者自是本夫人。”

她正是妖王的夫人，孔雀一支的翎愫。

大长老点点头，又看向另一边的瞳牧，“瞳牧，你的见证者是谁？”

瞳牧死死瞪着对面的看起来比他年长不多的妖王，在大长老的声音里才偏头看过去，“我……”没有见证者。

“我！他的见证者是我。”

瞳牧看着从人群里挤出来打断了他的述凌，一时间心口涌出一股暖流，而后又一阵慌乱，“啊，你来啦？”

述凌仿佛一改他的臭脾气，直冲瞳牧弯了弯嘴角，“好好打。”

若不是现下的场合不对，瞳牧一定要用他的尾巴把述凌圈起来，用他的舌头舔得述凌一脸口水，虽然上一次这样干被述凌追了两个山头，还是挨了痛打一顿。

最终想说的话还是只在舌尖囫囵一下，重重点了点头，“嗯！”

等到大长老从场上退下来，一场搏命的比武即将开始，述凌脸上的风轻云淡有了些裂缝，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背后开始冒着冷汗。掐了个口诀传给喻司师兄，就两眼直看着前方的战斗。

妖王牧萧左手横在胸前，右手挽了一圈向前一刺，直直向瞳牧冲去，那速度极快，瞳牧不得不侧身躲开那呈爪样的右手，顺便借机擒住牧萧左肘向自己身侧一甩。牧萧快速稳定身形，右转就是一个扫腿，瞳牧似乎早有料到，轻轻向上一跳，末了不忘当面一击。

虽说近身搏击更考验两人的体力，但是似乎两人并没有一直赤手双拳打斗的想法，等到两人分别向后退去，牧萧毫不犹豫地幻化出了原型——一条青色大蟒，瞳牧冷笑一下也不客气，变回他一身黑色流光的模样。

眼看着瞳牧从人形幻化至黑蟒形态，述凌望着他那双竖瞳，心里忽然感觉到心疼，瞳牧年少时遭遇那般的痛苦，躲在阴影里熬过了那漫长的岁月。

述凌出神的时间里，青蟒不知使了个什么刁钻的劲儿竟是一口咬在了黑蟒的头下边，那处应是瞳牧的脖颈了，看得述凌后背又开始冒冷汗，所幸黑蟒反应也不差，大尾一甩竟是直直打在青蟒头上，将青蟒摔了出去。

青蟒落地后还免不了滑了一段，随后变成了人形，瞳牧这边也没好到哪去，虽说不曾飞出去，但是恢复人形的时候，脖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染了瞳牧一手。

两人虽说作为兄弟时没有兄友弟恭的模样，但是对战的时候还是有些默契的，纷纷使出了法术对战，暂缓体力。或许论起体力与巧变，瞳牧比不得牧萧的久经沙场，但是比起术法，瞳牧作为无形道第一位飞升的后辈，瞳牧胜算大得多，思及此处的述凌总算可以暗自松口气。

看着牧萧缓缓跪了下来，那位孔雀夫人急得站起来的时候打翻了手边的茶壶，述凌只用眼角瞄了一眼就一心一意盯着瞳牧，瞳牧正在凝神准备放出最后一个杀招，忽然两手停止了，右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忽地也跪倒在地。

述凌想要冲上前，被眼疾手快的大长老施法拦住了，“这位公子稍安勿躁，比试还未结束。”

述凌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老头，心道，稍安勿躁呵，勿躁个屁，挥手就不客气地毁了面前的屏障，直直冲向瞳牧，将瞳牧抱在怀里，“瞳牧，我带你回去！”

牧萧应是不甘心的，看着瞳牧与述凌抱在一起，这个时刻是最好的机会，顿时撑着站起来，施法冲过去。瞳牧受了牧萧的蛇毒，虽说他不怕这毒，但是一时半会还是止不住地头晕眼花，述凌与他面对面自是看不到别后的情况，瞳牧看着牧萧冲过来，心头一跳，一把扒开述凌，立起身伸出手与牧萧掌心相合，顿时牧萧向后倒去，瞳牧则是跌回了述凌的怀里，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

“瞳牧？瞳牧，我带你走，带你回山好不好？”也不待瞳牧回答，径直抱起他就要往外走。

大长老站到了述凌的面前，“年轻人，瞳牧你带不走。”

“要比试他已经比试了，还要怎样？”

“尚未分出胜负，比试就未结束。”大长老摸了摸胡子。

“你们妖王伤成那样，还能结束吗？”述凌冷笑出声。

“现下二人都已失去战斗力，自然只能算作平局，择日再战。”大长老依旧是那副和蔼的样子，似乎二人生死只是小事。

“你……别逼我!”

忽然有只手搭上了述凌的脸，瞳牧迷迷糊糊间感觉述凌在生气，现在他浑身乏力，只得轻轻抬手碰一碰述凌，现在他还不能走，走了这仇何时才能报。

述凌看着瞳牧的样子，一边生气一边心疼，冲着那什么大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

墨佑从白城回来的时候脸色很臭，行走时带动的风里都是可怖的杀气，他本想弄死那个什么人王，居然扑了个空。

墨佑进瑜宫的时候站在两边的魔兵没有什么别的动静，心里的期待就奄了一半，姐姐果然还是没有醒吗？不过墨佑还是直接去了现在属于犹青的房间，看着门是关着的，只当是箸月莘回他自己房间了，也不作他想，两手抚在门上就准备推开进去。

忽然背后有了动静，墨佑一转身就看到两个人向这走来，男的是箸月莘，女的……是姐姐！

姐姐站在阳光下，一身白衣映得发亮，那一头柔顺的长发轻轻束在身后，只剩下耳鬓的一些较短的留在前面，嘴上也已有了气色，那双冷淡的眸子正看着他，冷淡？是还在生气吗？

“墨佑，你回来啦，犹青姑娘醒来好一会儿了。你既回来了，那我就告辞了。”箸月莘看着正主回来了，就想着赶紧腾出地方给人叙旧，现在赶紧跑也以免待会墨佑发现这姑娘的不同。

“嗯。”墨佑眼神根本就还在院中的女人身上，一时间时光错位，心头的激动与欣喜就要冲昏头脑。

“墨佑？”犹青目送箸月莘出了这个小院的门，才转过身看着门边局促的男子。

墨佑或许根本就没听到这一声里面的疑问，直直冲到自家姐姐面前，一把把人搂进怀里，“姐姐，你终于醒了。”

犹青一下子被人搂紧，心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做出了行动，“放肆！”说着就要推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子。

墨佑被推开也不恼，只当姐姐还在气他骗她是个少年的事情，“姐姐不要生气，墨佑知道错了。”

犹青任由这个英俊的男子将自己引进屋子，等到坐了下来，犹青才缓缓开口，“我们，很熟吗？”

墨佑兴冲冲倒茶的手一顿，死死盯住犹青的脸，似乎要看出一点恶作剧的蛛丝马迹，“姐姐，不记得我了？”

犹青从墨佑手里拿出茶壶，径自倒了一杯茶，缓缓站起身，“记得十二岁的那位墨佑，如此算得上是第二次救命，犹青以茶代酒感谢国师。”

墨佑呆呆地，看着犹青一身的冷淡疏离，以及眉目间化不开的陌生，胸腔间瞬间涌出一股怒气，这该死的是个什么情况？

“姐姐莫要因身份之事记恨我，我伤重便会化成少年模样。”

“并未生气。”犹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确实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但是在墨佑心里就是冷漠。

墨佑僵硬地扯了个笑容，也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算温和的话，“姐姐坐下休息休息。我去去就回。”

说罢将手里半杯茶饮尽，还淡定地把茶杯稳稳放在了桌子上，这才转身冲了出去。

犹青看墨佑走了出去，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为何这般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