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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忙碌和烦躁浸染了两个人全部的生活,一言不发的冷战占据了难得的相聚时光,不耐的敷衍取代了拥抱和亲吻,生活的琐碎消磨了当初满腔热烈的浓郁的爱恋。
郑云龙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塑料椅子上,眼神空洞又呆滞的看着早就熄灭的【手术中】的LED灯。
马佳一眼都没看他,抬腿离开,张超咬咬牙跟上,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阿云嘎拍了拍他的肩,张了张口,终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他和方泽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连她的死,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最后一个赶到,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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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郑云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回的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
茶几上还放着方泽的钥匙串,挂饰是一个丑了吧唧的小老虎,他还笑话过方泽这么大人还挂这么幼稚的东西,她说这是小时候马佳给她的道歉礼物,她能拿着这个在马二狗那儿得瑟一辈子。
那天他们俩吵架了,他和剧组的人演出结束庆功聚餐,回来已经是后半夜,方泽说了两句话,都不怎么好听,他酒劲上头也没回句好话,三句不到气的方泽摔门就走,挂着得瑟一辈子资本的钥匙没拿,手机也没拿,深秋的雨夜当得起一个“冷”字,可她气狠了连外套都没拿,还穿着拖鞋。
沙发扶手上搭着他那天庆功会穿的衬衫,蓝色袖子上艳红的唇印刺得他眼睛发痛。
他回想起来那个老是劝酒老是喊他的刚来不久的小姑娘得意洋洋的笑,现在终于知道她那笑里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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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茫然的看了一圈,觉得这个家空旷的让他害怕。
他脑海里全是那张毫无血色的冰凉的脸,她躺在病床上早就没了呼吸,平日里被护理得很好的长发被雨水打湿了铺散着像极了海藻。
他后知后觉发现了桌子上凉透了的饭菜和做成哆来a梦的小蛋糕,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天是方泽的生日,他们上一次吵架之后和好,是他自己提的要一起庆祝。
从前方泽爱开玩笑说的爱情是消耗品,谁成想一语成谶,郑云龙把她的爱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失望越攒越多,终究被这个带着算计的唇印和孤单的生日引爆,炸得他们两个都粉身碎骨。
郑云龙……她该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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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佳和阿云嘎打了声招呼,把方泽的骨灰小心翼翼的装进盒子里带走了。
方泽出车祸之后第一来医院的是他,方泽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上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也是他。
他陪着方泽长大,如兄如父。
方泽的葬礼是马佳和张超办的,方泽的朋友不多,在天南海北忙着的他们都回来了。
周深看着黑白相片里方泽的笑脸忍不住哭出声,王晰拍拍他的肩,自己也没忍住抹抹眼睛,匆匆赶回来的蔡蔡像个绝望的孩子一样哭得脸都红了,被梁朋杰骂没出息,可其实这些人里哭得最惨的就是他。
鞠红川给唐伯虎递了纸巾,然后转身问红着眼睛的阿云嘎郑云龙人呢,张超咬咬牙说他没脸来送学姐,不知道事情如何的方书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了真相的贾凡拍拍方书剑的肩膀摇摇头走开了,在方泽的照片下放了一个柯基屁股的捶背器,之前方泽总逗他嚷着说要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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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每天正常的出门正常的参加排练正常的站在台上演出,可所有人都发现,他的话更少了,除去台词和唱段,他几乎没再多说一个字。
方泽是音乐剧这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作曲和编曲,她的去世这些人都知道,所以郑云龙这副样子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惋惜和遗憾。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点,几乎所有人都是见识过那些年郑云龙和方泽有多恩爱有多腻歪。
阿云嘎和方书剑不放心郑云龙的状态,约了空闲的时间去看郑云龙排练,看着他下了台就像失了魂的模样都忍不住叹气。
郑云龙倔,许多话都在心里别别扭扭的不肯说出来,明明是误会也不去解释看着方泽气的摔门去闺蜜家住也不说一句软话。
方泽也倔,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憋着一口气,明知道这人是个死直男一句软话不会说也非要等着人来接才肯回去。
他们不是不爱对方,而是都不肯低头先服个软。
郑云龙要是我那天追出去,她就不会出事了……
阿云嘎和方书剑看着郑云龙红了眼睛,低哑的声音里全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