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阿诚看了看手表:“不说了,我还得去一趟海军俱乐部。”
明楼一愣:“南田约你了?”
阿诚点了点头,问:“她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当然。”明楼不紧不慢,“当然在怀疑。”
“她叫我去,一定是投石问路。”
“希望如此。”明楼猜测着,“‘樱花号’大爆炸,特高课的压力很大,怀疑圈也越来越小,她是想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切忌冒险出头。”
“明白。”
“诱饵还是要放的,放得适中,南田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永远让她以为自己占着先机,你多动动脑子,做个事后诸葛亮。”
“替她分析分析局势,好借她的手为我们扫清障碍。”
“说对了一半。”明楼意味深长地笑对阿诚,“再想想。”
“也能让‘障碍’清除‘障碍’。”阿诚恍悟。
明楼点点头:“去吧。”
阿诚：对了，之前黎叔传来消息，海棠想要见你一面，方便以后行动。
明楼点点头：同意，地点在哪里？
阿诚：××咖啡厅！
明楼：你快去吧！别让南田等急了。
海军俱乐部的包间里,阿诚走进来时南田洋子已经备好一桌酒菜坐等着他的到来。阿诚坐在南田洋子面前,说道:“我一进门就闻到死人的味道了。”
“你太诚实了。”南田洋子为阿诚倒上一杯清酒。
“为了‘樱花号’的亡灵们。”阿诚没有喝,而是直接洒在了桌面上。而阿诚的这一举动竟刺痛了南田洋子,顿时让面色冷酷的她竟眼眶泛起了泪花。
“我一定会抓住炸毁‘樱花号’的‘幕后黑手’,为帝国的将军们报仇雪恨。”南田洋子举起酒杯,也把酒倾倒在桌面上,酒水肆意流淌。
阿诚拿起酒壶,替南田洋子斟上一杯酒。“这件事实在是令人痛心,是一场灾难。南田课长这个时候请我赴宴,一定有话要问我。我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诚诚恳地说道。
“阿诚君说得不错,我是病急乱投医,想的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线索。”
“既然来了,我就坦率点。”阿诚举了举杯,先干为敬,“据目前我们特务委员会和76号掌握的情报,导致‘樱花号’被炸毁的原因有二,一是严重泄密,二是军火来源。”
“‘樱花号’泄密范围只有三处,一是日本军部,二是日本特高课,三是76号。”
阿诚摇摇头:“四是新政府办公厅,五是铁路局高层管理人,六是参加‘和平大会’官员的亲属,七是餐车上的服务员,都有可能。涉及泄密事件的人非常广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南田洋子集中精神:“你说。”
“聪明的人会主动把自己放在怀疑圈内,反而会让人产生某种错觉,将他们排除在外。严重误判也可能导致新政府的情报机构完全失控,76号没有人是吃素的。”
“阿诚君的意思是,76号有内鬼?”
阿诚意味深长地笑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您说的。”
“你有线索吗?”
“76号有个特务叫阿三,经常出入军火黑市,参与黑市买卖,军火货源充足,借机大敲竹杠,发横财。”阿诚如实相告。
“我也风闻,明董事长出入过军火黑市。”
“这是真的。”阿诚继续坦诚,“明氏家族企业中有矿业,矿主买炸药用于开矿,只是现在是战时,情况比较特殊,通过黑市买卖,可以免除一些繁琐的手续费,这在矿业生产上不是秘密。而76号就不同了,他们控制了军火买卖,可以卖给自己,也可以卖给出价高的人,哪怕是敌人。”
南田洋子的眼光犀利起来,问道:“这个阿三,现在在哪?”
“死了。”
“仅有的线索断了?”
“事前我跟梁先生提过。”
“你揭发过阿三?”
“我只是旁敲侧击了一下。”
“梁处长什么态度?”
“他说情况很复杂,叫我不要蹚浑水。”
南田洋子幽幽地看着阿诚,顿了一下:“你告诉明长官了吗?”
“没有。”
南田洋子一直盯着阿诚,暗忖着不说话。
阿诚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您信吗?”
南田洋子淡淡一笑。
阿诚道:“明先生的意思,买卖军火是一条军政利益链,一旦牵涉进去就鸡犬不宁。再则说,明先生虽然挂着特务委员会的头衔,那也是个虚衔。明先生的主要精力都投入在复苏经济上,政治上他中庸保守,不愿意抛头露面,我就替他周旋转圜。”
“我真该早点请你出来喝酒。”
“我不打算当您的眼线了。”
“为什么?”
“您知道大小姐那件事。”
南田洋子点点头。
“我已经胆战心惊了。”阿诚为难道,“如果明先生再知道我私下里跟您见面……我把钱退您吧,我想改过自新。”
“以自我为中心的改过自新?权力、地位、荣誉,你都得不到,唯一能得到的就是钱了。”
“一个下人没有奢侈到可以选择工作,或者为谁工作。而且,明家对我有恩。”
“你情愿为所谓的家庭和睦做牺牲?”
“我不希望别人骂我是忘恩负义,狼子野心。”
“那就是有野心了。”
阿诚语塞。
“我保证,绝对不会对明家造成任何伤害,监视明楼为的是更好地保护他。你只要过了自己这一关,就能脱胎换骨真正成为一名帝国的朋友。”南田洋子太了解阿诚对明楼的忠心,而若想让他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工作,只能从明楼下手。
“您让我再好好想想。”
南田洋子点点头。
阿诚看看手表:“我想我得走了,今天是除夕,我还要布置明天早上祭祀。”
南田洋子客气道:“我不留你了,希望下次见到阿诚君的时候,你能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
阿诚站起来,礼貌地告辞,推开门的一刹那回头道:“我想您今天可以去上海饭店86号贵宾房看看汪处长还有她姐姐,她们的叔父今天遇刺了。您去看望她们,她们一生都会记着帝国的恩情，而且汪大小姐可是陆军医院的医生，有她在，说不定以后可以从那些叛变者的嘴里套出很多话，再有就是医院里有熟人好办事，不是吗？”
南田洋子温和笑道:“谢谢,阿诚君的消息来源的确很快。”
阿诚颔首转身刚要走,南田洋子又叫住他:“阿诚君,听说你的养母今天回家了。”
阿诚脸色一变:“南田课长不只是监视明先生啊,连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喽啰也盯着。”
“借用一句中国话劝劝阿诚君,母子哪有隔夜仇。”南田洋子劝道。
阿诚冷笑:“中国人还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说完,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房间。
回转心神,南田洋子面色严肃地叫道:“来人,去上海饭店。”
南田洋子走进上海饭店,敲响贵宾房的房门,稍等了一会儿,房门被缓缓打开，是汪歆瑶，她刚把曼春哄睡着了，就听见敲门声。
汪歆瑶：南田科长！你来有什么事吗！
“汪小姐,你还好吧?”看着汪歆瑶红肿的眼睛,南田洋子安慰道,“我知道令叔父今夜被害的消息,特地前来慰问。”
“谢谢南云课长。”
“汪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吗?”
汪歆瑶感到了自己的失仪,立即打开门:“南田课长,请……”
南田洋子走进房间径自坐在了沙发上,汪歆瑶给南田洋子斟了一杯热茶:“南田课长,请喝茶……”
南田洋子品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令妹和明先生曾经是一对恋人。”
汪歆瑶：南田科长到底想说什么！这件事在上海根本就不是秘密，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南田洋子：若是我帮汪处长达成所愿呢？
汪歆瑶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已经不想让曼春再和明楼扯上关系，可还是好奇南田洋子在卖什么关子，说道：南田科长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南田洋子：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我想你做我在陆军医院的眼睛。
汪歆瑶，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这件事毕竟对来说他们利大于弊。
“南田科长，我不想再让曼春和明楼有什么联系了，南田科长可能不知，我上次去苏州，实际上是去看我和明楼的孩子的，明楼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可是汪明两家恩怨太多了，我累了，不想汪家再和他明家有什么纠葛了！所以，撮合曼春和明楼还是算了吧！不过做你的眼睛那件事我汪歆瑶答应了”
南田洋子：你和明楼先生有了孩子！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啊！竟对你们姐妹二人都下手了。
汪歆瑶心里痛快多了：现在不能对明台下手，那就毁了明楼的名声好了！反正两家已经没有可能和好如初了。
汪歆瑶：歆瑶想拜托你一件事，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最好让……
南田洋子：汪大小姐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保证让你满意。
汪歆瑶：那就多谢南田科长了！
南田洋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汪小姐也别太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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