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一、此曲终兮难复弹（Part3）

楚乔判断的不错，袖弩针并没能真伤了燕洵；燕北王身着暗甲，四枚毒针齐齐排列在他的背部……他们一路从莺歌小苑和长安的暗箭阴风中滚打出来，什么阵势没有见过？只是没想到，燕北之王也仍然要如同幽禁帝都的质子一般，日日以甲胄防身，枕戈待旦？

还有，他们现在不是已经行至末路、分道扬镳了吗？这种情况算怎么一回事？楚乔默默握着燕洵的手，有些不甘的想……终究还是不忍看到他被伤害，再等等吧，等他醒来，等他无恙……

阿精跑来汇报侍女的审讯情况，此女是土生土长的燕北人，也是宇文门阀埋伏在燕北几代的暗桩，这次因元淳之事暴露了身手而被燕洵疑心，故而铤而走险以求立功；否则，以她这样隐藏的背景，完全可以在更紧要的关头发挥奇效。

楚乔“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楚乔望着阿精，眉心微蹙。

楚乔“别人不知道，阿精你也不知道吗？他杀了宇文玥，我也杀了黑鹰军诸将，我和燕洵，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以后这些事，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阿精“即使姑娘已经不视燕北为家乡，阿精也总视姑娘为女主人的。”

其实一看见阿精，楚乔就能想到美食，对于曾经吃了大半年馊饭的俩人来说，真一度对他的厨艺视若天人！他也在那场劫难里家破人亡，他也背负着血海深仇；只是他总是憨厚地笑着，乐呵呵的要给他们找好吃的……

阿精“阿精只是一个粗人，没有风眠的机灵，也没有乌先生羽姑娘的大志……家父一生都追随着老侯爷，而阿精一生只是想追随殿下！殿下是何等样人，姑娘是真的不明白吗？”

楚乔“我原本以为我是知道的，可是现在……”

阿精“阿精知道姑娘生气，姑娘委屈，可是殿下所做的一切，真的都不是要针对姑娘。秀丽军当年打开燕北门户，致使红川、北朔全城被屠、百姓十不存一，当时的惨状，姑娘是真心没有见到！这样的军队，若殿下真的委以重用，一视同仁，那才是寒了燕北这么多年来浴血坚守的战士们的心！”

楚乔“可是，他自己却同样放弃了燕北，放弃了你们的故乡！”

阿精“那么姑娘以为，若只是坚守，我们能守得住几次城池？燕北的精锐又能耗得起几次姑娘在红川那样的消耗？若非殿下当时的主动出击，使大魏内乱，西北元气大伤，无力再战，姑娘以为，如今的燕北可以风平浪静这些时日？”

阿精“宇文公子潜入燕北腹地，所谓何来？是为了窃夺我燕北内部情报，断我军民生存之本，以备襄王殿下日后的大战！姑娘你是看到的，连我燕北粮草商都可以被收买，连我燕王府都可以埋入暗桩，宇文门阀欲吞并瓜分我燕北之心不在一朝一夕，用得也绝非什么光明正大的战场。那么，殿下又为何不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阿精“姑娘，在燕北草原，我便是看着殿下长大，说句不敬的话，我一直视他为兄弟；在帝都三年，我更是看着你们一路行来。姑娘心苦，殿下又何尝不是？红川之战，因姑娘坚守孤城，殿下顶住压力万里驰援，五日五夜不眠不休，不解鞍、不卸甲，不顾肩背刀伤，甚至为此染上重症头疾，军政之余却仍然想为您亲自准备礼物……”

阿精“姑娘，阿精给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在红川也失去了我最喜欢的女孩，可离开了她，我仍然是我；而殿下若失去了您……有的人爱你，是可以为你付出生命；而殿下爱你，却是足以为你，倾尽天下！”

燕洵“阿精，看不出来，你的口才这么好，长本事了啊！”

不知什么时候，燕洵醒了，扶床坐起，看着阿精，脸色依旧苍白，只一双单凤眸子，似笑非笑，直把这位燕卫长将军看出了满脸可疑的红晕。

阿精“殿下总说，要予我重任，属下又岂敢不多读几本书？今日殿下看我，可还是昔日伙夫，吴下阿蒙？”

阿精说着，低头跪了下来：

阿精“殿下，姑娘，阿精言尽于此，就先告退了。”

楚乔“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

楚乔问道，却觉手上紧了紧，已被他拉到身畔，这才发现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只见燕洵拍拍身旁的床榻，轻叹一声说道：

燕洵“来，阿楚，坐吧！”

燕洵“你我之间，又岂容他人置喙。”

楚乔“那么，他说得到底是真，还是假？”

燕洵“我的阿楚这般聪明，岂会不明白事之真伪，非言语可断。”

燕洵看着她顺从地坐下，唇角微扬，瞬间收敛。

燕洵“阿楚，我知道，在我身边，辛苦你了！可我这一生，有太多羁绊和身不由己，有太多的已失去和求不得；我甚至，已经不敢再给你承诺；可你需要知道，我只有你了；哪怕……你恨我三生，我也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看这山河天下，是否能有海清河晏、释奴止戈的一天！”

燕洵“阿楚，若没有你，我必成魔。”

楚乔“燕洵，你在威胁我吗？”

燕洵“不是，是我在祈求你。”

第一章 完

第二章 冠缨豺狼涂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