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歇憩的挑水工

那晚的煤油灯格外地微弱，微风轻荡，尤其瞌睡地厉害，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夜是那样任性地静，毫不在乎人们的感受。

隐隐约约地记得，那是一个有晚霞的日子，夜黑地很急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肆虐地吞噬了整个苍穹。

刘枫家住在半山腰，吃水要到两里开外的山脚下去挑水。每天他们就过着如出一辙的岁月，打发着那不堪一击的时光，阐释着生命的坚强。

天，一如既往的暗了下来，毫不顾及正在劳动的农夫。枫爸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夫，过着朝五晚十，人们称之为“日子”的生活。

那时，没有现在人们画在手腕上可以扎势的洋手表，人们大都是根据太阳的变化估计时间的早晚，应该快七点一刻了，外面黑得可怕，四周一片静寂，只能听到蟋蟀悄悄的谈话声，安慰着那死寂一般的夜。

刘枫准备好了手电筒，那种最古老版本的，两节电池，一个铁丝筒，一个开关，一个灯泡，就点缀成了一个所谓“手电灯”的东西。

刘枫和枫爸出发了，枫爸用扁担勾起两只比较圆滑的塑料桶，小枫附在枫爸的身后，攒着手电灯给枫爸照路，他们屁颠屁颠地向泉水井进军了，去的时候是下坡路，顺风顺水，走的很利索，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目的地了。

刘枫蹲在水井的旁边，给枫爸照亮，枫爸撅着屁股，先用水瓢在水面向两边划了几下，刘枫很惊奇的问:

“爸，这是做什么啊？”

枫爸语重心长地说到:“这是把水面上的树叶和虫子赶走。”

然后一瓢一瓢的把泉水舀进了桶里，舀满后，他们一人喝了一瓢泉水后，该鸣鼓收兵了。

枫爸却要紧不慢的掏出一根烟，摸出打火机，点燃烟，坐在一个石凸上，消停地抽着，烟圈在灯光中把他们围绕，仿佛诉说着生活的辛酸。枫爸用食指弹了弹烟灰，幸福地吮吸着，宛如小孩子含着母亲的乳房一样甜蜜。

该返程了，枫爸灭了烟，挑起扁担，右手扶着前桶，左手扶着后桶，回来是上坡路，一步一个脚印，艰难的向上攀登。枫爸走着熟悉的步伐，左右晃动着，看着水在桶里来回地摆动着，摇摇欲坠，但就是漫不出来，刘枫一直很好奇。

刚开始刘枫是走在枫爸的后面给他照亮的，老感觉后面有什么跟着他似的，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就这样担惊受怕着。

刘枫终于忍不住了，毛骨悚然，他加快脚步跑到枫爸的前面，先跑一段距离，然后停下来，给枫爸照亮，看着枫爸钢直的身躯，两根巾掩不住黝黑肌肉的热情，上下抖动着，他们就这样，在电灯的指引下，在黑夜中前行。

动作反复的进行着，他让枫爸休息一会，枫爸很坚强，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看着枫爸额头上滚烫的汗珠滑落下来，那时无知的刘枫，一点都不懂得心疼。只见枫爸站在原地，右肩的扁担圆滑的从颈椎后面移到左肩上，又继续前行的路。

刘枫摸摸后脑勺，疑惑的问:“爸，你不累吗？”枫爸发出厚重的声音:“左肩累的时候，换到右肩，如此循环，就不累了。”那时傻傻的刘枫，却信以为真。

他们回到家差不多九点了，空手的刘枫，都已经疲倦不堪了，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那晚煤油灯下，他也记不清枫爸当时的模样了。

那年他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