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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下独酌(乱葬岗)

眼镜猫

卖身葬兄

猪叔叔被土匪带走了,大黄的尸体还冷冰冰的贴在地上,无人问津。

院子里没有了土匪的踪迹,安安才从床底下爬出来,满眼的泪水忍不住的流淌,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安安跌跌撞撞的跨过门槛,大黄躺在吊吊床下,一动不动,只有吊吊床跟着风的节拍,咯吱咯吱地来回摆动着,再没了昔日的喜气。

安安爬到大黄的身边,用手触碰着大黄寒冰般的体温,硬邦邦的身体折射出了大黄冤死的惨状。

本身家徒四壁的猪家,被土匪席卷而空,屋里横七竖八家具,缺胳膊少腿,已经面目全非,跟很久没人居住一样,就差一点蜘蛛网而已。

家中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更别提钱,安安一脸茫然无措,又回过头看看孤苦伶仃的大黄,含冤惨死,还无人收尸,安安的眼睛里又涌起了潮一般的泪水。

安安撕了一块发黄的麻布,盖在大黄的身体上,随手拔了一根稻草,朝门外走去。

一条悠长悠长的小街,各种吆喝声扑耳而来,安安耷拉着脑袋,轻一脚重一脚的,宛如逸走了灵魂留下的皮囊一般无精打采,他移到了一个窄小的角落,就地跪下,把稻草插在颈椎下面的衣服里,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纸板,纸板上写着四个秀气的字:

卖身葬兄。

南来北往的人摩肩接踵,他们都低着头,只关注自己的脚下,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正看安安一眼,就算他们愿意看上安安一眼,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农民也买不起安安,虽然仅仅只需三块钱,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安安差不多跪了大半天的时间,还是无人问津,他眼中绝望的眼神出卖了他,这样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大黄还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地上躺着,每每想到这里,安安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心如刀绞一般的剧痛。

安安想站起来,麻木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他一用力,反而扑在了地上,身上脸上全部都是灰,无论安安怎样挣扎都无事于补,他索性瘫在地上,等着双腿恢复知觉,他才再一次尝试爬起来,他随手捡起了一根木棍,拄着木棍,拖着步子,艰难的往家走,一天没吃饭的安安,几次差点儿晕倒,但是大黄成了他的精神依靠,在安安每次要倒下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大黄在等他的画面,他就告诉自己还不能倒下,一直坚持向前。

安安到家时已经气喘吁吁了,他艰难的把大黄拖到屋后的乱葬岗,跪在地上,双手疯狂的扒着土,流血了,安安也顾不上,泥土被染成了血色,安安还是不停手,直到扒出一个坑,刚好可以把大黄的身体放下,安安一抔一抔的把土往进洒,完全盖住了大黄的身体,还在上面加了一层厚厚的土,他怕大黄冬天一个人睡在这里会冷。

坟墓前立了一个木碑,上面写了六个大大的字:

狗兄大黄之墓。

农村里死了人都有守夜这一说法,守夜的时间一般是七天七夜,安安临时在大黄的坟墓旁搭建了一个小木屋,剩下的七天他准备就在这里度过,陪着大黄,说说话。

猪叔叔是一个爱喝酒的人,自己也喜欢酿酒,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洁癖,就是每当酿好酒之后,他总会挑两坛最好的藏起来,深深地埋在地里,上一次是安安跟着猪叔叔一起去埋的,自然知道埋酒的地方,埋酒的时候,安安很聪明的在旁边插了一个木棍做标记,以便下次不费力的就可以找到,他走着曾经走过的熟悉的路,满脑子里都是猪叔叔的影子,猪叔叔被抓和大黄惨死这两件事夹到一起,对安安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安安来到埋酒的地方,用木棍扒开土,取出了这坛物是人非的酒后,又回到大黄坟墓旁边的小木屋。

今晚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洁白的月光,微风轻抚着竹林,竹叶泛起阵阵涟漪,远处嬉戏玩耍的萤火虫,怎么懂得安安的悲伤与寂寞?

第一天晚上,安安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多想有个人可以陪他再醉一回,但这黑静的夜晚,他一人饮酒醉。

一展歌喉(第二天晚上)

青蛙是今年最佳女歌手,歌声清脆悦耳动听,她是一个大慈善家,每次开演唱会,都是免费的,从不问她的听众收一分钱,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是个干净而有洁癖的一个人,被子叠得有棱有角,书本摆得整整齐齐,就连那厚重的钢琴也是一趁不染,在她的房子里一切都是静止的,时间也仿佛停止不前。

她每天要开好几场演唱会,每场演唱会开始之前,她要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每次演唱会结束之后,她还要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每次演唱会都这样,一天下来,她要洗二十多次澡,换二十多套衣服,这样她才能接受自己。

青蛙刚刚在温泉河里泡了个热水澡,上岸穿好衣服,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人哭的声音,就衣袂飘飘的向这个哭声靠近,她看见了一只哭得死去活来的眼镜猫。

“你叫什么名字?”青蛙已经走到了眼镜猫的身边了,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叫安安。”

“那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我的猪叔叔被抓走了,就连我的好兄弟大黄也去了另一个地方。”安安指着眼前的坟墓,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酒倒入自己的喉咙里,目光呆滞。

“亲爱的安安,我是一名歌手,就让我为你唱几首歌,带走你的忧愁吧!”青蛙摆好了动作,准备边唱边跳,来抚慰安安受伤的心。

青蛙知道安安对兄弟大黄的情谊,便唱下了的一首歌《你是我的好兄弟》,唱得热情澎湃,如痴如醉。

安安没有说一句话。

青蛙知道这首歌对安安没有效果,赶紧换了一首《不说再见》,青蛙自己都哽咽了,这首歌勾想起了她小学毕业的时光,舍不得分开,又不得不说出一些坚强话语。

安安没有说一句话。

青蛙意识到了,她知道唱这首歌好像只把自己感动了,而安安依然无动于衷,她连忙换了第三首歌《相信自己》,这首歌唱得激情豪迈,仿佛可以消除所有的伤害。

安安自始至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青蛙唱第三首歌都是咬着牙去唱的,他每次唱歌都是唱歌前换一套衣服唱歌后换一套衣服,这次事发突然,她没有衣服可换,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脏的自己,转身一头钻进了温泉河里。

酒无法消除安安的痛苦,喝再多的酒,也掩盖不了安安的心殇,安安接着放声大哭。

高山流水(第三天晚上)

有两只蟋蟀从这里路过,一个叫琴女,一个叫箫男。箫男背着古琴,琴女手执长箫,衣袖翩翩,风情万种。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哭得这般伤心?”两蟋蟀已经站到了安安的面前。

“我叫安安,我最亲的猪叔叔被坏人抓走了,我最好的兄弟大黄也离我而去了。”安安缓慢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两个路人。

“请问我们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能陪我小喝两杯吗?”

“我们滴酒不沾,从未喝过酒。”俩蟋蟀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

“要不我们为你弹一曲吧!”箫男在地上支好了古琴,琴女将手中的长箫递给箫男,两人换交了地方,琴女优雅的坐在古琴旁,箫男站在琴女的左侧,俩人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俩人时而相视一笑,时而看着安安,他们合奏得天衣无缝,因为他们合奏的次数,不下几千场,才有了这样的默契。他们以为肯定可以让安安忘记烦恼,而安安的哭泣声从未间断过。

“你怎么还在哭泣呢?是我们弹奏的不好吗?”琴女疑惑的看着安安。

安安没有说一句话,继续哭着。

俩蟋蟀也无能为力了,箫男背着古琴,琴女手执长箫,消失在黑漆漆的树林里。

千人千面(第四天晚上)

变色龙是出了名的魔术师,它可以根据周围的颜色变换自己的脸色,跟隐身了一样,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给他遮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勾起了人们无聊的兴趣。

变色龙都已经悄悄的来到了安安的身旁,安安却丝毫没有察觉,还好变色龙没有恶意,否则安安将会多么危险。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哭得这般伤心?”

“我叫安安,我最亲的猪叔叔被坏人抓走了,最好的兄弟大黄也长眠于此。”安安抬起头,费劲的四处张望,还是只见其声未见其人,安安有点慌了。

“亲爱的安安,请不要害怕,我是变色龙,没有恶意,我见你哭得很伤心,便想过来安慰你一番。”

变色龙显现出了它的真身,这时安安才长呼了一口气。

“你能陪我喝酒吗?”安安直勾勾的盯着变色龙。

“我最亲爱的安安,非常抱歉,我有个天生的坏毛病,那就是酒精过敏。”

安安听变色龙这样说着,又打不起精神,耷拉着脑袋,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我的好安安,请你先别哭,我给你带来了独特的表演。”

变色龙一会儿变成了一个笑脸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一会儿变成了一个鬼脸手里拿着一个骷髅头;一会儿变成了一个南瓜脸手里拿着一个锅;一会儿变成了一个西红柿脸手里拿着鸡蛋;一会儿变成了一个圣诞老人脸手里拿着一棵圣诞树;一会儿……一会儿……变色龙差不多变出了一千张脸,形态万千,他以为这样肯定可以逗乐安安,却不然。

变色龙在变脸的时候,安安自始至终未抬过一下头,接二连三地抽泣着,仿佛成了变色龙变脸的伴奏。

“让人心疼的安安,我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安安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变色龙无奈的爬到了树上,没了踪影。

心中有梦(第五天晚上)

蝉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梦想演说家,他每天东奔西走,进行着上千场的演说,是无数人的心灵鸡汤,也是无数人的心中偶像。

他刚演讲完一场,正准备赶往下一场,路过一片葱绿的小树林,树林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他很好奇,决定进小树林一探究竟,他发现一个戴眼镜的人,坐在小木屋中间,哭得正伤心,小木屋四周没有挡风的木板,跟一个小亭子差不多,小木屋的正前方有一个坟墓,坟墓上插着一个木棍,木棍上的白带随风飘扬。

“你叫什么名字?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蝉靠在小木屋的柱子上,看着伤心欲绝的安安,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我叫安安,最爱我的猪叔叔被坏人抓走了,埋在这里的是我的好兄弟大黄。”安安泪光闪闪,沙哑的嗓子咕噜着。

“这是个多么不幸的事啊!”蝉感叹道。

“你会喝酒吗?”

“我只喝玉露。”

“你会喝酒吗?”

“我只喝玉露。”

安安看着眼前这个答非所问的蝉,对他也失去了信心,也不打算再多看他一眼。

“我是个演说家,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的梦想。”蝉得意洋洋道。

“你走吧,我不想听到什么演讲。”

“我都还没讲,你怎么就不想听呢?”

“你赶紧走吧,我都说了我不想听。”

“好好好,我走。”

蝉边走边大声喊着:

我有一个梦想,我希望所有的穷苦人都能吃上白面馍馍,喝一碗热粥,不再受地主土匪的欺凌,早日奔向小康社会。

蝉虽然走远了,但是他的演讲还在树林里回荡,清晰可见。

云游四方(第六天晚上)

袋鼠是个念经度人的和尚,他没有自己固定的道观,常年云游四方,居无定所,看到受伤的善人,他就施恩,看到害人的恶人,他就感化。人称布袋和尚。

袋鼠正准备赶往青龙寺去做一场法事,他手握禅杖,途经此地,听到沙哑的哭泣声,倍加凄凉,他不忍心坐视不理,就寻声音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嗓子都哭得这般沙哑了?”

“我叫安安,最心疼我的猪叔叔被坏人抓走了,我的好兄弟大黄也在这里长眠。”安安指着前面的坟墓,他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了,但是布袋和尚能听见。

“看你脸色苍白,异常憔悴,肯定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吧。”布袋和尚从他前面的布袋里找东西。

“给你一个苹果。”

安安摇摇头。

“给你一个馒头。”

安安摇摇头。

“给你一根空心菜。”

安安摇摇头。

“那给你一块榴莲。”

安安还是摇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我的袋子里已经空了。”袋鼠把他的布袋翻了个底朝天,让安安看了他全部的家当。

“你会喝酒吗?”这声音小得仿佛只有安安自己能听到。

“什么?”布袋和尚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会喝酒吗?”安安用尽全力地重复了一遍。

“阿弥陀佛,出家人忌讳酒肉,还请施主别再为难贫僧。”布袋和尚一本正经。

安安低着头,这下他没哭了,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力气去哭了,嗓子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无论布袋和尚,怎样劝戒度化,安安始终未抬头看他一眼。

“儒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不可雕也啊!”布袋和尚装好了他的苹果,馒头,空心菜,榴莲,继续赶路了。

安安其实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找个可以陪他喝酒的人,他们都不懂,没有说到点子上,就算说再多的话,对于安安来说,也是废话。

远房亲戚(第七天晚上)

野猫笑笑是安安的远房亲戚,他得知安安的猪叔叔被抓了,好兄弟大黄也被祸害了,特意提着好酒好菜,从野猫岭连夜赶来,探望安安。

笑笑从篮子里取出了好吃的下酒菜,摆在小木屋的地上,花生米,新疆大盘鸡,糖醋里脊,土豆烧鸡,宫保鸡丁,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鸡香味儿。

笑笑取出两个黑碗,打开坛盖,倒出了珍藏多年的茅台,俩人吃着肉喝着酒,聊着家常,安安自从被送到猪叔叔家里,就再也没有像这样舒服的吃过一顿饭,非常香,也可能是饿了七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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