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俞更寅都像是月亮,在我的世界之上,温柔又遥远地发着光。
谁能凭爱意让富士山拥有。月亮也一样。
月亮是属于全人类的。月光一视同仁。虽然可以得到一点光亮,但终究是没有温度的。
我一度坚定地以为,仰望与借光,就是我和俞更寅最好的距离。至少在学校的这几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知道他金牛座,180,有个和他同款小笑眼的弟弟,每天放学后都要打一会儿篮球,同学如果吵起架来,都要叫他去协调说和——我知道很多事,但永远不会有靠近的资格。
月亮凭什么发现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我呢。
所以那天在图书馆,我在他身后两排的位子,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抒发我暗自滋长的“爱意”。
难得能“抢”到他周围的位置。不,不是我抢的,是那天阅览室反常地清静,我一早就来了,然后他进来,就坐在了那里。
这一定是老天给我的眷顾。
俞更寅的肩很平,线条很好看。校园里的惨绿少年都穿白衬衫,我们这儿实在没法那么讲究,但土里土气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变得文艺又有型。
这得是什么人间猫薄荷。仅仅一个背影,就能让我浑身有种微妙的触电感。
遗憾的是看不到他的笑容了。
我尽情地欣赏着。如果视线有温度,搞不好他后脑勺都要被灼出一个大洞。
他浑然不觉,一直在认真地看书写作业。
有句名言: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午休虽然还要十多分钟才结束,但老师交给我任务,嘱咐我课前完成,我得走了。
我收拾东西,起身,磨磨唧唧,依依不舍。
路过俞更寅身边,感觉自己的心都不跳了。
他旁边的男生看了我两眼,眼神很是奇怪,想必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脑内活动。
我赶紧加快脚步跑出去。
一口气跑到楼梯间,才敢停下来稍作歇息整理——兼带回忆一下刚才短短十几分钟的花痴时刻。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回忆中,忽然听到有人叫:“同学。”
盛夏嗯?
我下意识应。
转过头,瞳孔地震。
告诉我这是真的——俞更寅。
俞更寅同学,你稍微等一下。
——是活的。
俞更寅你是二班的,对吗?有名的学霸盛夏同学。
盛夏……我是。
俞更寅需要帮忙吗?
我一愣。
俞更寅并没有走过来,他停在离我两三米之外的地方,手抬起来,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
俞更寅你要不要去洗手间看一下?
俞更寅你头发上好像沾上东西了。
我的脸孔肯定是顿时涨红的,因为忽然之间就浑身发热,非常羞惭。照着他指点的地方小心去摸,老天,触手湿湿黏黏的,拿又拿不掉,好大一块黏糊糊的东西。
俞更寅好像是口香糖。
我完全没有意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甚至都顾不上道谢,下意识背过身去想赶紧弄掉它。可是越急,越弄不掉,越没有章法,越黏成一片。太狼狈了。
俞更寅我觉得你还是先别摸了吧,这样会黏得越来越多的。
俞更寅你要不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让她们谁来帮你一下吧?如果真的是口香糖,可能要用汽油那一类才能擦掉的。
俞更寅刚刚我同学发现的,他也没看到是谁干的,不好意思啊。
我急得要哭了。太丢人了。
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说话,会是在这种羞耻又难堪的情况之下。
没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