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蒙蒙乌云，迎面的风吹来，残留着湿气。
第一节课结束，新蕊抱着课本从大课室里出来，身旁三三两两的同学路过。
她神情冷漠，抬头看了一眼天，咒一句，“鬼天气。”
她讨厌衣服带着水汽的感觉，那让她感觉自己是只阴沟里的可怜虫。
但妈妈今天在她包里放了把折叠伞，念叨着降温了，要注意防寒。
她将手掌轻轻贴上帆布包，垂下的眼眸里染上几分温度。
她忍耐的底线，是家人。
踏上下楼的第一节阶梯，她的视线里出现两个人，她不得不注意他们——
因为他们正看着她，很明显，是在等她。
其中一人她认得，是心理教师金南俊，他一向不参与校内活动，但昨晚闹得沸沸扬扬的礼堂事件他挺身而出，让她对他高看一眼。
另一个人…就奇怪得多了，黑色头披长长盖住双肩，修女的裙摆格外显眼。
最令人瞩目的是，她手中拿着一柄黑色长伞，像极了童话里的女巫。
她目光平静而温和，仿佛蕴含了天地万物，又好像只是看着新蕊一人。
新蕊觉得这双眼睛有点熟悉。但在哪里见过，她说不清。
虽然修女只是安静地与金老师并排站立，但她周身的气场让新蕊觉得，她是两人之间的主导者。
主导者？
这个念头一出来，新蕊被自己的想法迷惑。
弱小的女性，也可以做主导者吗？
“新蕊，方便到安静的地方聊聊吗？”
金老师上前一步对她说道。
新蕊点头，“好。”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脑海中却浮现一个疑问。
这样不搭的组合来找她是因为什么，自己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吗。
……
……
等到金南俊口干舌燥地说完，新蕊似笑非笑，表情有些复杂，
“你们觉得我会相信这样荒谬的事情？”
她贫瘠的生命里鲜有的好奇心，竟然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宁风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被迫做交易，因为郭明达。”
金南俊没有说出口的部分，宁风还是说出来了，以一种平淡的语气。
对面的新蕊惊地抬眼瞪过来，神情愤怒而厌恶，“所以你是来威胁我的吗。”
“不，恰恰相反。”
宁风毫不回避地与她对视，“我们打算解决他们。”
新蕊忍不住嗤笑，“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只有一个请求，近一周离开应城，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新蕊冷冷扯起嘴角，“不可能的，我们没有去处。”
“况且……我妈妈什么也不知道，我又凭什么相信就你们两个人就能干掉他们呢。”
“你不希望她知道才更应该离开，接下来的几天不会平静，你就不担心家人被波及到吗，至少这样可以把你的危险剥离出去，一个星期而已并不长，不妨试一次。”
金南俊把手机屏幕亮出来，
“应城的景色就很不错。”
新蕊直直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贫困生吧。”
金南俊唇线微微上扬，礼貌性地点头，
“这次的费用，由我们全部负责。”
宁风轻声说，“去圣得西修道院吧，Rino修女会收留你们。”
梵西圣馆已经被查封，修道院的修女长因同流合污也已经锒铛入狱，现在的管理者换做了以Rino为首的几位年纪较长的修女，新蕊她们此时过去也好安置。
新蕊面色怔怔，“你们还真是...烂好心。”
末了，新蕊如同往常一样离开学校，只不过这次她在远处停下来，不知是什么动力促使她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几秒后转身离去。
金南俊侧头看了一眼宁风，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柔和地望着新蕊的背影。
“我们该去宿舍了。”
“好，走罢。”
————
[梅山警局]
“基本确定不是随机杀人。”
一位刑警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们，郝豪接过来翻开向下浏览，郑号锡也在一旁看，刑警接着说道，
“4.27号之前三天左右就已经有跟踪迹象，街道的监控有拍到。”
“但身形不是同一个人，大概率是团伙作案，这是一场针对性的谋杀。”
郝豪声音有些不稳，“怎么会呢...老陈什么时候惹下这么深的仇。”
郑号锡视线紧紧盯着文件上的资料，试图找到可以顺藤摸瓜的锚点。
好一会儿他才太抬头，轻舒一口气，“警官，陈哥的手机里查出了什么？”
刑警摇头，“他的通讯没什么异常。”
“我听说他喜欢看直播和打游戏，会不会那上面会有线索。”郑号锡有些不甘心地追问。
郝豪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怎么感觉这小子比他还着急。
“啊，说到这方面，还真是有一点，他每个月流量费几乎有四百来块。”
“这么多？大队和他家都有Wifi啊，没道理这么烧钱啊？再不济还能办个流量卡呢。”
“但是我们查看了流量源头，都是普通的游戏软件，没什么特别的。”
“好吧。”郑号锡有些失望。
“也没有看到你们说的什么直播啊？”刑警不经意开口。
郝豪疑惑，“不对啊，这小子经常看，还跟我说很有趣呢？”
他慢慢面色变得尴尬起来，“不会是那什么，带颜色的吧？”
“没有吧，有的话我们能看到网址，会追过去封锁的。”
刑警喝了口水，“行了，这手机没什么异常，待会你们就带回去给家属吧。针对这起案件，我们怀疑是恐怖组织，我们会抽出人手接着查下去的，这段时间你们也小心点，最近犯罪率太高了。”
[陈家]
郝豪将陈付生的临终物品交给他的妻子，女人接过的一瞬间没忍住别过脸去，肩膀抖动着红了眼眶。
“弟妹，节哀。”郝豪说不出话来，叹了一口气。
郑号锡看她痛苦的模样也不好受，犹豫着要不要说接下来的事。
“嫂子，陈哥的手机我能看看么？”郑号锡递过去一张纸巾，语气低沉。
“行，你看吧。”女人直接塞给他。
郑号锡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有些无措地接过来开始翻看。
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接点开来游戏，是一个枪战竞技游戏，叫做【血腥之王】。
郑号锡不死心地翻找人员列表，一切都很正常，陈付生的游戏ID叫做“仰望星空”，等级已经高达铂金。
他有些泄气，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吗？
他退出了游戏，正想心中联系宁风他们，忽然脑中霹雳闪过一道电光，他蓦地瞪大了眼睛，再次进入，手指不停滑动。
陈付生的等级很高，聊得比较多的列表有一两个好友，对话几乎都是，“上线？”“真刺激。”“又死了”等等。
但可怕的一点是，对战记录里是一片空白，甚至也没有参加赛季的记录，那他是靠什么升级的？
又或许说，他们玩的到底是不是这个游戏。
郑号锡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起手机上有隐藏软件的功能，连忙搜索了一下解除方式。
不对，没有，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他急得额头冒汗，“嫂子，陈哥还有其他手机吗？”
“没了，他就一个手机在用，之前的旧手机已经坏了。”
“什么时候坏的？”
“两个月前吧，这手机也是那之后才买的。”
郝豪和郑号锡对视一眼，“说不定旧手机里会有线索。”
“弟妹，麻烦你把旧手机找出来给我们看看。”
郑号锡翻看明显是烧坏的手机外壳，“原来是烧坏的吗？”
他递给郝豪，“豪哥，那这还能用吗。”
郝豪很是为难，“应该不能了，不知道刑事组还能不能帮忙复原里面的数据。”
.........
.........
“主板烧毁程度比较严重，很难复原里面的数据，我们检查过了，里面没有SIM卡，那就所有的数据都是在硬盘上了，修复难度比较大，这个很重要吗？”
刑警有些不明白，“他的通讯没啥异常啊？”
郑号锡把自己的发现给他一说，刑警若有所思，“这么说还有点奇怪。”
“行吧，手机放我这里，我找人修一下，不过我们现在案子比较多，人手不足，得等几天才能出结果。”
郑号锡虽然着急但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从警摩上下来，他三两步走到郝豪身边，“豪哥，你听过【血腥之王】这个游戏吗？搜不到这个游戏的解说视频。”
郝豪面色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我是没听过，不过老陈说他玩的游戏还蛮火的，多得很人玩。我说Hope呀，别纠结这个了，等数据恢复一切就都清楚了。”
郑号锡应道是是，但紧蹙的眉头不展。哪有这么多时间等呢？这一次不知道又能待多久。
他有些心烦意乱，刚好接到金南俊的电话，接着机会到大队附近的小商铺买了两瓶冰啤等他们过来。
他平时不太喝酒，但他实在需要冷静冷静。
郑号锡一边付钱一边有些头痛地念叨，“血腥之王...血腥之王...”
他猛地抬头，把正看着他的店长吓一跳，“再来一盒纯牛奶。”宁风喜欢喝牛奶。
男店长讪讪一笑，面色有些尴尬，“好、好的。”
郑号锡思绪游离着，没注意到自己吓到了店长的行为。如果他再抬头看一眼，或许就能早点发现不对。
“厚比！”亲近的弟弟呼喊他的名字，郑号锡下意识扬起笑容看去。
“南俊，宁风！你们来了。”
他将手中的冰啤酒递给金南俊，又把牛奶递给宁风，细心地加了一句，“常温的。”
宁风眼中含笑，“谢谢。”
“你们那边怎么样？”他们在树荫下绿化带旁坐下，郑号锡面上笑容淡去，声音忧切。
“资料已经都拿到手了，”金南俊拍了拍腿侧的电脑，“新蕊那边也让她暂时离开甸明城了，你这边呢？”
郑号锡摇摇头，“有进展，但不多。卡在了关键点上推进不下去。”
接着，他把自己今天的收获快速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刑事组那边几天后才能出结果，我们等不起。”
金南俊沉思片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宁风，你怎么看。”
温滑的牛奶被咕嘟吞下，修女才缓慢抬眼看向他们，两个男人以同样的姿态看着她，目光都含着希翼。
“既然这条线推不下去了，那我们就换一条线吧。”
“你是说？”
“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能帮我进入白鸟会所和格林花园的人。”
“什么？！”
郑号锡和金南俊惊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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