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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的日常琐事(8)

刺客信条:金苹果的神话集

8. 和解

海尔森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康纳想起了乔治堡决战,好的不灵坏的灵。

多亏他有先见之明,发现康纳异常的时候先下手为强,直接将人捆了,这才没让康纳跑丢。

康纳放弃挣扎,转而开始请求海尔森放他离开,他无法忍受自己继续在父亲身边待下去了…

碎片式的画面不断涌入脑海,他虽不知前因后果,但目前想起的这些已经足够让他情绪崩溃了。

他没想到父亲颈部的伤口竟是他一手造成的。父亲留下了他的性命,而他却毫不手软地杀死了父亲!多么无耻啊…他居然还曾指责父亲不存仁慈之心?分明他自己才是两人中更加冷血无情的那个……

“父亲,让我离开吧,不要允许一个荣誉尽失的虚伪之徒留在你身边…”

海尔森皱眉,康纳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书面语和口语交错着乱用。

外语学习者的读写能力总是更优于听说。在英国时海尔森就见过许多能装模作样地用法语作诗,却完全无法应付日常交流的人。康纳更擅长阅读和写作而口语稍弱也不奇怪。海尔森有时会纠正康纳的措辞,但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个兴致。

他叹了一口气,并未理会康纳的发言,只劝道,“先吃饭吧。”

是的现在是午餐时间,他把康纳搬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又拿绳子补了两圈,把他跟椅子固定在一起。

海尔森舀了一勺汤送到康纳嘴边。康纳别过头,鬓边发辫跟着一起摇动,替它的主人表示拒绝。

康纳的发辫不似以往那么整齐,每股的粗细和松紧都不甚均匀——来自父亲的手艺。而他本人也像他的头发一样凌乱,此刻正紧闭着双眼,脸上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落寞。

“…父亲,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停止吧,我请求你让我离开。”

海尔森放下餐具,无奈道,“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应当想办法补偿。难道你就只想逃走吗?”

他故意这样说,他知道康纳是个有担当的人,如果康纳问他想要怎样的补偿,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要求康纳的陪伴。

然而他低估了儿子的痛苦。

康纳已然认定自己配不上父亲的爱,没有资格站在父亲身边。父亲的深情几乎要压垮了他。一命抵一命,他唯有用自己的性命补偿父亲所受的当喉一剑。忽然间,他明白了不久前那场噩梦的含义…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兄弟,于是便只剩下一种选择了…

康纳睁开眼睛望向父亲,用干涩的声音缓缓道,“拿去我全部的羽饰吧,我愿意做你的奴隶,凭你驱遣,不求宽恕。”

海尔森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在地面上擦出一阵刺耳的哀鸣。他怒瞪着康纳,双拳紧攥,掌关节甚至都开始咯吱作响。如果康纳在记忆完整时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海尔森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父亲的眼神尖锐如刀,扎在康纳身上几乎给他造成了生理上的疼痛。但他没有半分畏缩,而是坦然迎了上去,表情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期待。

海尔森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制住上涌的怒火,交待管家继续照顾康纳吃饭,然后赶紧离开餐厅去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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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出于战士的本能,康纳在感到紧张时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威慑性。此刻他手脚被缚,行动受限,而父亲又离开了他的视线,他自然会变得比平时更加警觉。

管家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主人正凝神屏息,眯起眼睛盯着他,就像在盯着某种猎物一样,连眉梢都带着锋利。

他没有滤镜糊脸,他眼中的小主人跟肯威主人眼中的完全不一样。猛虎就算关在笼子里,普通人也是不敢靠近的。如果小主人突然决定重心前倾,双脚着地立起来转上一圈…他估计自己当场就会被凳子腿抡飞。

喂饭是不可能喂饭的,他仗着两人关系不错,现在还敢留在餐厅,已经算胆大了,没瞧见其他仆人早都跑路了吗。

仆人们表示自己不想成为这对父子普雷中的一环。而管家虽然兢兢业业地坚守岗位,但此时他心中只有一句话:钱难赚,狗粮难吃。

餐厅空旷下来,只剩他跟小主人。换作平时,小主人一定会很放松地舒出一口气,跟他玩笑说,「终于都走了,我还以为他们全年无休呢。」

小主人一直对肯威主人雇佣这么多仆人感到不解,「除非实在忙不过来我才会请个短工——比如史蒂芬,你知道的。」

管家知道史蒂芬是小主人的学生(虽然学习哪方面的知识他尚不清楚),除了合理的薪水以外,他还能获得大量来自导师的训练和指导,挺好的。

「为什么父亲要雇佣那么多仆人?简直就像是生活不能自理。」

管家暗道肯威主人当初确实生活不能自理,毕竟已经重伤濒死了……但这话他不能说,肯威主人勒令他绝不能跟小主人提及这件事,于是他只能搪塞过去,说这些仆人大部分都是上个庄园主雇佣的,肯威主人怕直接解雇会影响他们的生计,所以才决定直接把合同延续下来。

不过现在小主人恐怕已经搞清楚原因了,管家叹息着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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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尔森没有忽略康纳神色中的期待,他察觉到康纳心里其实是期待着一场审判的。怪不得当初那孩子找到肯威庄园时能下那么大决心,无论怎样的对待都能吞忍。重逢后的事态发展像脱缰一样急转直下,何尝不是康纳有意推波助澜的结果。

康纳失忆的顺序是从后往前,不成想恢复的顺序也是从后往前。他还没想起来与父亲之间的冲突,只有两人亲密无间的记忆,在这种情况下他发现自己居然杀害了爱他至深的父亲,心中的悔恨和自我厌恶比起从前肯定更加强烈。

该怎么让康纳重归平静?海尔森抹了一把脸,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不久前康纳还那么快乐。

两天前他还在为迎接莫霍克的枫树节欢欢喜喜地打扮自己。洗发要用丝兰,洗澡要用鸢尾,水里要放烘干的松针和蔓越莓,真是精致讲究得不得了。洗完澡仔细闻一闻,皮肤都染上了浆果味,带着少许似有若无的甘甜。

当然还少不了康纳最喜欢的冷杉香脂,他时常用这种香脂涂抹自己的胸膛和手脚。他甚至还给海尔森也涂过。

海尔森在去年深冬的时候有些咳嗽,康纳说涂些冷杉香脂会让他好起来,后来他果然不再咽痛,肺里也清爽了许多。那时他不禁猜测这种香脂便是原住民拥有强大心肺功能的来源。

海尔森爱极了康纳的这个习惯,再浓烈的硝烟与血腥也无法遮掩他身上林间雪松般沁人心脾的气息,就连他的刀锋上也带着一丝清冽的冷香,如此与众不同。

临行前,康纳像一只到了求偶季的丽彩鹀,将斑斓的宝石装饰在头发上,腕带上,衣服上,甚至是武器上。

当然还有好多羽毛…好多好多羽毛。

他会一边打扮一边跟父亲介绍,哪些是诺里斯开采出来的宝石,哪些是普鲁登斯种植的花果,哪些是米莉恩采摘的草药,他还念叨着,要去收集一些枫树的汁液,为父亲熬制一罐枫糖尝一尝。

明明不久前他还那么快乐。

不能再想下去了,海尔森逼着自己专注于当下。

不知道管家能不能照顾好康纳…自己不能亲手喂儿子吃饭,儿子会不会被烫到,呛到……

海尔森忍住了没回去,万一儿子再说出什么拱火的话来,自己可真就要忍不住揍他了。这孩子现在已经足够痛苦,他不能再雪上加霜了。管家的育儿经验比他丰富得多,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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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威主人?”管家惊讶道,“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要出去找您呢。”

在管家的视角中,肯威主人刚离开,一眨眼的工夫就又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对小主人做出什么反应。

康纳见父亲回来,一瘪嘴,山雨欲来。海尔森条件反射地想哄,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一看桌上食物半点儿没动,立马沉下脸色,“你再不吃东西,我就扣管家薪水!”

管家无辜躺枪,但好在小主人高风亮节,没有连累别人的习惯,终于肯张口吃饭了。

餐后海尔森铁青着一张脸把康纳搬去了卧室让他午睡。康纳一直神色恹恹地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海尔森威胁说不睡就打晕他,他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海尔森疲惫地离开卧室,与管家一同去了书房,讨论安抚康纳情绪的办法。在经营父子关系上,海尔森十分重视管家的建议。

管家不得不询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尔森只好挑挑拣拣大致向他描述了一下。

于是管家得出了某种糟糕的结论,诧异道,“逼迫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在无法挽回时用日记告诉他真相……肯威主人,您有在意过他的感受吗?恕我直言,他现在的反应没什么可奇怪之处,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甚至可能人格破碎,性情大变,他能挺过这样的打击已经足够坚强了。”

面对管家的指控海尔森只能沉默,他无法在不泄密的情况下解释更多。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决战是不可避免的终局,日记本存在与否并不影响这个残酷的现实。换句话说,无论康纳知不知道真相,他们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人倒下,而他情愿这个人是他自己,只要他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他固然可以销毁日记,可剥夺康纳了解真相的权利,让他蒙昧度日难道不是更加傲慢残忍的选择吗?海尔森把日记留给他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他真相,同时也是希望能把自己应付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经验传授给他,让他迅速成长起来,拥有更强大的能力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作为父亲,海尔森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并且他也无法再忍受被他的孩子憎恨鄙夷了,相信以康纳的胸襟,他一定会愿意谅解死者。

然而目睹过康纳的痛苦后,海尔森发现自己的辩解竟如此苍白无力。

难道管家说的不是实话吗?不论是为了何种目的,出于何种理由,不同的解说方式阐述的是同一个事实:他把所有爱恨都抛在身后,把所有解决不了的难题都留给活着的人,然后一死了之,理所当然地对沿途毁坏的东西视而不见。

现在计划失败了,他没死成,于是又到了要处理后续损害的时候。而康纳心关难过,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摆脱这个阴影了。

当初海尔森因他的纯善和坚毅而喜爱他,却也因他的天真和固执而怨恨他,明知道这些是一体两面不可分割的特质,却还是希望他为此受到惩罚。

现在海尔森有机会亲眼见证后果——康纳身上所有的欢乐与活力都迅速消散殆尽,海尔森仿佛看到了一棵原本繁茂葱茏的大树一夕之间枯萎凋零的景象。

他挫败地长叹一口气,问道,“我该如何弥补?”

管家一摊手,“给他他想要的。”

海尔森沉默。

不论康纳要向他索取什么,他都愿意双手奉上。然而这一次…他做不到。

康纳希望他的父亲伤害他。

可海尔森只想拥抱他,爱抚他,亲吻他,唯独不想再伤害他了。

怀中还残留着康纳的体温,海尔森不禁开始想念儿子与他亲近时的模样,想象着自己的掌心摩挲着儿子掩藏在棉麻,帆布和皮革之下的肌肤的触感。

美洲原住民不愧是全世界所有民族中体毛最为稀少的民族。康纳身上光洁细致的皮肤总能令海尔森爱不释手。

他甚至曾羡慕过康纳不需要每天起早刮胡子,还能省下购买剃须膏和须后水的一笔支出。康纳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在保养下巴上花费这么多精力,他用社交礼仪搪塞了过去,可最真实的原因却是,他的孩子特别喜欢亲他的下巴。

海尔森爱极了康纳被阳光吻过的肤色,生机勃勃,健康漂亮,像是裹着蜂蜜的焦糖,又像是加了牛奶的红茶,珍惜呵护尚嫌不足够,又怎么舍得狠下心来伤害他。

海尔森同样爱极了康纳身上山峰般棱角分明的肌肉轮廓,仿佛古希腊传世的雕像,凝聚着伟大艺术家们对一切美好的想象。海尔森想看他穿梭林间时流畅轻盈的步履,想看他与人战斗时迅猛有力的招式,不想再看到他虚弱地卧病在床,强忍伤痛的模样了。

站在康纳的立场上,那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难不成要因为他没有做到全知全能而责怪他?他连决战时都在乞求他的父亲回心转意,如果不是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父亲下杀手的。

说到底海尔森没给过他别的选择。

康纳是海尔森所见过的最公正的人,但他却被悔恨蒙蔽了双眼,对这件事背后的巨大不公视而不见,只一心渴望受到惩罚。这个傻孩子,历尽不幸却从来只会反求诸己,妄图把世界的命运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像个热衷于自我牺牲的殉道者。

海尔森苦恼地揉揉额角,“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他想让我伤害他。”

管家用食指和拇指搓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建议道,“或许您可以将…呃…小主人刚来庄园时的经历告诉他。”

海尔森恍悟。

当初他曾不遗余力地赶康纳走。他失败了,当然。那时的他忽略了一件事——康纳一旦下定决心便会一往无前,从未有人真正成功地改变过他的想法或选择。面对他的意志,海尔森唯有屈服,任何挣扎抵抗都是徒劳无益的。

他曾经反思过,如果早知结局,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向康纳认输,不教他吃那么多无意义的苦。

然而现在海尔森却豁然发现,也许这并非无意义。

他向管家告辞,重新回到卧室。康纳果然还没睡,听见开门的声响便扭头望向他。他走过去坐在床畔,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其实你已经经历过了,只是现在不记得。”

紧接着,海尔森开始向儿子讲述当时发生的事情。他曾像自我惩罚一般,狠心地将这些记忆一遍遍咀嚼,帧帧不落地蚀刻在自己的脑海中。此刻,他将自己牢记的一切娓娓道来,半点细节也没有放过。

海尔森的文笔口才皆是极好,讲述得十分生动传神。康纳本就切实经历过,此时更觉身临其境,仿佛又被迫挨过那么一遭,额头上冷汗涔涔,幻痛发作,有好几次险些熬不住,但海尔森没有放过他,仍然以不疾不徐的节奏,坚定地讲了下去,直至结束。

听罢康纳的脑袋歪向一边,如同失力一般。他疲倦地半阖双眼,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身上疼得厉害,心里的疼却缓和了一些。他愿意承受父亲的报复,如果能够让父亲发泄一下淤积的愤怒和不满,他甚至会有一种罪孽稍微赎清了一两分的错觉。虽然理智上他很清楚,这么做并没有给父亲的生活提供实质上的帮助,而让父亲亲眼见证他的痛苦对父亲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有效的补偿……如果不是恰恰相反的话。

海尔森看着康纳松懈下来的神态,忽然就原谅了他。跟眼前人相比,往日所有的纠结都变得毫无意义。海尔森决定放下了。康纳毁掉了他前半生的努力,把后半生赔给他才算公平。同理,他亦有责任补偿康纳的苦难与流离,确保康纳未来能够快乐幸福。

他俯身柔声问道,“Son,想不想让爸爸抱抱?”

康纳只抬目看着他,不说话。他等了半天才等来一个幅度极小的摇头,于是叹了口气,又道,“不许说谎,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

换作平时,康纳肯定会对这种哄小孩一样的态度嗤之以鼻,可现在他的积极情绪已经耗竭了,所以仅仅是撅着嘴抱怨,“你还不是常常说谎骗我?”

“爸爸本来就是个坏人,说谎很正常,但康纳不是个好孩子吗?”海尔森继续哄道,“实话告诉爸爸,你想不想让爸爸抱抱?”

康纳抿紧嘴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小声地吐出了一个字,“想。”

海尔森立即脱下外套躺到儿子身边,将儿子搂进怀中,轻拍安抚。

康纳感觉自己作为战士的坚强意志迅速融化在了父亲温暖的臂弯里,这会儿已然心甘情愿地任由父亲摆布。

“康纳,足够了。”海尔森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再这样自怨自艾,爸爸可要生气了。”

现在的康纳格外惧父,因此海尔森也不敢说什么重话,这种程度的威胁已经足够让康纳害怕了。

果然话一出口,海尔森便感觉怀中抱着的身体一抖。康纳倚靠着他的肩膀,温顺地点点头。

海尔森松了一口气,伸手替康纳解开绳子。

积累了许久的酸麻胀痛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受缚处像针扎一样难受,康纳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海尔森赶紧起身去给他找药油,一边涂一边帮他按摩四肢,揉搓肩背,末了又扳着他的胳膊和腿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替他活动一下僵硬的肌肉和关节。

康纳正放松地闭着眼睛享受父亲的殷勤服务,就听见父亲叹息般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如果当初你行事能谨慎一些,何至于现在遭这么多罪。”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有些甚至关乎爱恨生死,关乎存亡绝续,康纳没想到父亲竟会从中挑出一件最不重要的小事来训斥他。父亲不怪他给自己添麻烦,反而却怕他吃苦。

父亲的语气饱含怜惜,温暖又哀伤,听得他一阵鼻酸,心锁松动,压抑了一整天的惊惧悔恸骤然释放,百感交集之下竟忍不住哭泣起来。

“委屈了?”海尔森猜有可能是自己之前讲的那些故事让儿子心里难受了,急忙再次把他抱进怀中搂紧,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他擦干泪水,然后又将手帕轻轻扣在他的鼻子上,手指虚压在鼻翼两侧。

康纳就着海尔森的动作条件反射地擤了几下鼻涕,被父亲十分自然地擦干净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禁害羞得红了脸,倒是不再哭了。

海尔森很怕儿子掉眼泪,心疼地哄了好一会儿,随即转念一想,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儿子能感到委屈就好,就怕他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恨不能以死谢罪,那才是真的糟糕透顶。

将手帕扔到一边,海尔森继续轻拍康纳的脊背安抚他,“好孩子,别怕,爸爸不会再那样对你了,爸爸以后会对你好的。”

跟别的父亲相比,海尔森自认起步晚了二十年,需要投入更多努力才有机会在未来追平。

“父亲,你已经对我很好了。”康纳回道。父亲待他如珍如宝,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月亮一并摘下来送给他,哪怕他是世界上最娇贵的豌豆公主,也完全挑剔不出半个毛病来。

他抬起头望着海尔森的眼睛真心实意地说,“父亲对我好到连神都会嫉妒我。”

海尔森深受触动,不由将康纳搂得更紧,柔声许诺,“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他偶然间想到,如果他能在儿子刚失忆的时候表现得冷淡一点,是不是等儿子恢复决战的记忆时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痛苦了?

…不,不行,儿子的记忆是逆序恢复的,等他发现不久前还与他浓情蜜意,待他如珍如宝的父亲突然就不爱他了,指不定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海尔森只在脑海里稍微想象了一下,就顿觉心疼得要命,赶紧低头对着儿子的额头和脸颊狠狠亲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茫然不解的康纳条件反射地回吻了几下父亲的脖子和下巴。

#

终于某一天,一切回归正轨。

记忆的链条闭合成环,脑海中起伏的碎片拼接完整,康纳的世界重新清晰起来。他看向守在身旁的父亲,眼中满载着说不出口的歉意。

海尔森释然一笑,种种焦虑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My son,欢迎回来。”

“我...想起来了,父亲。我想起了所有的事。” 康纳惭愧地坦白。

“当然,” 海尔森坐在床沿,脸上突然掠过一抹狡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康纳困惑地皱了皱眉,“什么?”

“这意味着…” 海尔森一边说,一边猛地将康纳按倒在床上,“…有些账我们要算一算!”

趁着康纳还没回过神来,海尔森侧头贴在他的耳边呵气。康纳怕痒,耳朵尤其敏感,不禁在父亲怀里咯咯笑着缩成一团,却又被父亲压在身下被迫舒展开来。

海尔森制住试图逃离的儿子,用灵巧的手指轻挠他的腰窝。

“父亲!停…哈哈…停下来!”康纳笑得厉害,连连讨饶。

海尔森怕他笑岔了气,心软放过了他。两人平复着呼吸,安静地依偎在一起。

康纳在父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侧着头枕在父亲的胸膛上,把父亲的心跳声当作摇篮曲,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失而复得的不仅仅是记忆。从此以后,他与父亲之间不再有误解与隔阂,心中不再有蒙尘的角落。父亲早已用行动证明,他给予的爱意始终如一。

半梦半醒间,康纳喃喃道,“我爱你,父亲。”

“My son,我也爱你。”海尔森温柔地亲吻儿子的发顶,微笑着回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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