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洒到法国去（18）

话音一落，他便感觉儿子的手在他的手掌中震颤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措辞可能有几分像是在耀武扬威，不禁一阵后悔。于是他双手捧着儿子的手凑到唇边，在儿子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带着歉意和安慰的亲吻。

这是海尔森私下里常常做，却没在公开场合做过的动作。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用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压制着康纳，甚至接连两次当众令儿子难堪。这样的轻忽怠慢给儿子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以至于竟怀疑起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重要性。海尔森必须想办法弥补他的孩子，所以他决定放下矜持，拉下脸面，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向所有人宣示康纳就是他最挚爱的珍宝。

这样做很有效果：路过的骑士不自然地扭头避开了视线，而康纳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下来，父亲的动作安抚了他。

海尔森换上更加轻柔的语气，再次关切地询问了儿子一遍，“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回去爸爸帮你看？”

“我没事，”康纳听起来有些累，“我只是饿了，想吃东西。”

海尔森闻言放心下来，牵着儿子往餐厅走，“那爸爸带你去吃午餐。”

海尔森的脚步太快，康纳跟不上，险些被直接拽倒，“父亲，等一下！”他下意识地叫道。

海尔森依言停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康纳。

康纳脱口而出后，便有几分后悔，略带慌乱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海尔森看出了康纳的为难，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

每次父亲问他感觉如何之类的问题，康纳总是回答“我没事”。虽说是抱着不想让父亲担忧的念头，但不可否认他这么回答同样也有别的原因。

在他脑海中时常浮现的与父亲相处的记忆…大部分都并不美好。

父亲曾栽赃他引起波士顿混乱；亲口宣判他绞刑；在教堂里偷袭他；把他独自一人丢给一群佣兵；决战时掐着他的脖子几乎将他扼杀……凡此种种，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不是康纳的人，恐怕早都死了好几回了。

他的父亲是如此冷血无情，让他在追踪丘奇时一度不敢在父亲面前入睡，生怕自己稍一松懈就被父亲割了喉咙。然而哪怕是时刻保持警醒也躲不开父亲的攻击，父亲的言语堪比利箭，总能精确地瞄准他的每一个弱点，这些伤害带来的疼痛太过刻骨铭心…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仍然残存着一点保护自己的本能，不敢把自己的缺陷轻易暴露在父亲面前。

如果他说出来，父亲会如何反应？

「…Oh I'm sorry. Would you like me to come along and hold your hand, perhaps, provide kind words of encouragement?」

不，不会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父亲爱我，父亲爱我，父亲爱我…」

他知道现在的父亲绝不会再冷嘲热讽地挖苦他，但他仍然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

“父亲，我…”他感到难以启齿，但望着父亲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眼神，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我腿疼，你能…走慢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