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引

众所周知，德云社招生宣传的如此热闹，却是一如既往自12年后就不招收女徒弟的。郭班主理由给过一堆，多的语重心长的道理，却也不乏有强词夺理的歪理，但无论如何，手握德云社最终解释权的郭班主就是那个态度:

不收，就是不收。

鹤字儿的倒是也有女性，一位邢鹤薇那也是主要跟着妻子王惠学的大鼓，另一位许鹤丹虽说是跟班主学的相声，存在感却不高，出场寥寥。整个相声界对于女性当相声演员都是一个不支持的态度，郭班主倒不是和相声界看齐，纯是自己觉得不合适。

但德云社还真不是没有女相声演员的，不如说那位虽然近两年不爱登台讲相声了，出现在戏社和书社的次数更多些，但往前数几年好歹也是个能撑场子的底角儿、台柱。

不过这倒没颠覆郭班主说过的话，因为这姑娘，沈琼，还真不是郭德纲先生的徒弟。两人之间没什么亲戚上面的关系，唯一的人情联系还是沈琼师父回婉华老先生当初把年轻的关门弟子塞过来磨砺，没想到磨砺几年后作为优秀打工人就这么作为替德云社稳江山的老人留了下来。

回婉华老先生从名字多少也能看出，是老一辈讲相声的女性。她有名的徒弟不少，一个影帝牛振华，一个知名女相声演员马贵荣。到这里，还有小徒弟沈琼。

沈琼是地地道道的老北京人，爷爷是京剧名家，奶奶则是出身评剧世家，明明白白的曲艺世家，甚至当初还有一座自家的曲艺园子。偏偏父亲那辈时哥儿几个不耐烦学，仗着没有天赋（？）从政从商都有。到了沈琼这一辈，上面叔伯几家加起来就出了她这一个闺女，那真的是打小吃穿不愁，宠惯养大。

京剧门相比起相声评书没那么在意师承，老两口最初只是时不时随口教上几句，没想到家姑娘是个老天赏饭吃的亮嗓，理解上也是一点就通。

这不由得让两个老人动了心思，谁也不想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手艺就彻底砸在手里没有传承，这行苦是苦了点儿，但又不是真准备让孙女入行，哪怕是当个票友也算是艺术熏陶了。

老一辈手艺人都有些压箱底的药方，有治跌打损伤，也有日常护嗓的汤药，甚至是打小养嗓子的妙方。老两口托人预备药材的同时，开始跟原先剧团里的老伙伴们重新联络起来了。

这些就不过多细表，总归兜兜转转，在2000年年底时回婉华老先生见到了这位近来名声不浅的小女娃。舞台上的花旦活泼俏丽，卸下妆容却是一派利落飒爽，极合眼缘，后几番波折跟着练起相声基本功。

回婉华老先生主捧能逗，单口相声驾轻就熟，评书与快板书也各有师承。女相声演员想闯出一片天，不能玩男性那些近路套路，只能凭着绝对扎实的基本功，因此柳和贯是她的拿手好戏。

但教是教了，在正经拜师时却受到不少阻碍。回婉华年纪大自然辈分也高，她的徒弟该是从“文”字的第六代相声艺人，让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娃娃占这位置，按道理和规矩，她再是喜欢这个女孩也是不能的。

不让拜就先抻着，这是这行但凡遇到这些事都会有的操作，反正情分在那里摆着，手艺我也教给你。

直到03年6月，回婉华先生的丈夫孙玉奎先生去世，享年82岁。每每想到携手走过五十一年风雨，虽已知天命，她却仍止不住悲痛欲绝。世事无常，谁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动？

待一切平静过去，04年初，老先生毅然决定正式摆枝，将当时年仅16岁的沈琼收为关门弟子。

2006年11月2日，德云社成立十周年庆典闭幕演出上，78岁回婉华和72岁张玉妹，带着当时18岁的沈琼表演了一段群口相声。

那时候的沈琼在京剧圈名声极广，大半年时间在德云社小剧场中也闯出了名头。她天生好嗓，又是打小汤药护养、家学传承，本就自带一分曲艺腔，偏口净字清 、利落飒爽一股子江湖风流气，作为中间腻缝儿角色，帮着量节奏的同时合丝合缝。

没有后台众人忐忑不安的喝倒彩声，沈琼方一跟着师父登台便引来掌声雷动，被师父自嘲两人是老苍果，跟着徒弟蹭回掌声，引得全场哄堂大笑沸腾起来。

这让郭班主不得不感慨，有时候观众缘着实是一种很飘忽不定的神奇玩意儿，将很多约定俗成的规则推翻重建。无论是小剧场里的满车赞许还是这整个剧院的满堂喝彩，总不能只是冲着他郭德纲或者德云社的招牌给的面子，这姑娘自己也是真的一身本事的。

想到这里，他撇向角落里端着茶碗却一口茶没饮的年轻男子，不知他这下可能放下心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