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誓约

　　倒计时365天……

　　当时总感觉时间还很慢，上一届的高三毕业之后，剩下的高二便提前进入了高三的学习状态。

　　只是那时候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曾经那么怠惰的自己居然也能在之后的一年里放出勤奋的异色光彩。

　　倒计时240天……

　　当时总觉得时间依旧不快，上课的时候老师偶尔还会提到新的知识，大概在最后的知识点全都补充完毕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高中一共学了多少，复习一遍大概又要多久的时间。

顾柔第一轮复习居然要三个月！

顾柔那剩下的时间就只有一百多天了呢。

温晴没事的，其实也不用太紧张。

温晴放松，有我在

　　倒计时150天……

　　时间开始疯狂地疾走，就像每天都有看不见的人影在加速帮忙运转着一般。

　　那个时候，有人在纠结剩下的时间还够自己复习几轮。也有人在纠结，自己究竟还能陪伴她或他多长时间。有可能高考一散，说过再见的人这辈子都再也不见。

　　倒计时100天……

　　校园的主干道上飘满了标语气球，温晴作为A市二中最优秀的学生，成为百日誓师的学生代表登上了演讲台。

　　自带主角光环的她刚一登场，台下便响起了一片掌声。仿佛只是看到她的模样，听着她的传说，即便她与自己完全没有交集，青春与学院也被这道白光点亮了起来。

温晴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三班的温晴。

和一般的发言人不同，温晴的双手空空如也，无论是她已经背熟了稿件，还是她习惯了即兴发挥，脸上的那份从容和平和却远非一般人所能呈现。

　　萧凝戳了戳顾柔。

萧凝你家晴今天还被化了一点淡妆呢。

　　顾柔也嘿嘿笑着，偷偷地摸出手机对准了台上的温晴。

温晴在这个世界上，成功者很多，但并不见得聪明；失败者不少，但也并不等于愚笨。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也许我们擅长的领域能够被大家欣然接受；也许我们擅长的领域很难一时得到他人或时代的认可。

　　说到这里，温晴的视线渗入进了茫茫的人海中央，顾柔只感觉手机屏幕上的温晴已经用眼睛看向了自己，不由得立马将手机收了回去。

　　萧凝看到顾柔那做贼心虚的样子。

萧凝哟，你家晴的视力不错嘛。

　　萧凝说完，顾柔就更怂了。

萧凝据说这种视力只对某个特定的人适用。

温晴从三百天，到两百天，再到一百天，与其说我们在一直努力，不如说我们一直都在试着认识自己。有人天生是飞鸟，有人天生是青鱼。如果说之前的模拟考试，我们一直都在和名次相近的对手抗衡，那么一百天以后，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只有自己——在高考范围内，我们能否做到最好的自己。

　　坐在领导席上的领导老师们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同时望向了台下一片黑压压的种子人群。

温晴有可能在我们忙碌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忘记了时光。绝大部分同学都将在这段日子里迎来自己的十八岁，获得成人的标签。18岁成人意味着什么，有人说很苦，有人说很累，也有人说那叫脱胎换骨。对于我来说，它只是符号X,代表未知。我从不惧怕过人生的未知挑战，并不是因为我学习好。

　　台下开始窸窸窣窣了起来，年级第一并不可怕，身为年级第一但能每次能把年级第二超出几十分，那是相当可怕。

　　这样的存在说她不畏惧人生的未知挑战，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差点变成了苦瓜脸。

温晴我不惧怕是因为自始至终，我只想坚持着最初的本心，不妥协，不俯就，做自己喜欢的人。但我回首十八年，却发现人生中依旧满含遗憾与愧疚，对父母、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台下有些疑惑了起来。

　　这种誓师大会通俗易懂地总结一下，难道不应该是打打气了就直接回到教室刷题吗？温晴今天的转折还的确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柔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倾听着温晴的话语，就像那次自己在芭蕾舞台上她专注地看着自己一样，眼里只有她。

温晴所以今天，我想大胆地说出一些心里话……学校对高三年级进行分班备考，尽管是出于效率的考虑，但老师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每个班级的同学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情谊，正是这份情意的鼓励，才让我们凝聚在一起，共同面对成人的第一个挑战——高考。然而如今，我身为三班的班长，看着自己的同学散落在其他班，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却孤立无援。

　　场下的杂音和讨论声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堵在每个人胸口的这块石头都被温晴话语里的磁力重新唤起。

温晴席慕蓉有一首诗，叫做《成长的定义》里面这样说道——如果再遇见你，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呢？一切都已在禁止之列，生命严格如阶梯，一层有一层的符号和标记。所有的成人，最后都不得不刺上纹身……如果再遇见你，我会羞惭地流泪，为那荒芜了的岁月，为我的终于无法坚持，为所有终于枯萎了的蔷薇。

　　风静静地从人群中走过，不仅是台下，就连台上的领导席位也突然沉默了许多。

　　台下，已经有人轻轻地抽泣，更有人隔着茫茫人海，寻找起了那个曾经和自己肩并肩、心连心，共同挑战每一天的战友知己。

温晴这首诗如同我现在的心情……有一位同学曾对我说，我们无法弥补昨日的每一次错误与遗憾，但庆幸的是，我们还有机会抓住明天。所以，我仅代表个人，想对在座尊敬的校领导和老师们提出一个请求。

　　领导席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但温晴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勇敢地开口道。

温晴所以在此，我代表广大同学诚恳地向各位领导及老师申请，希望能让我们回到各自原本的班级，和我们的战友、同窗一起走完高三最后的时光，相互扶持一起冲向最后的终点，迎接属于我们无悔的未来！……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一时间，掌声雷动。

　　台下的口号与呼声逐渐聚在一起，有节奏地回荡在今日的青空之下。

同学甲回归！回归！

校长咳咳……

此时，校长起身，用两声咳嗽停止了会场上激动的气息，他的眼眶也有些红润，但脸色十分严谨。

校长誓师大会结束，现全体同学准备返回教室，继续学习。

　　场下的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甘愤怒中只能带着无奈与惋惜。

校长但是……

　　所有人再度停了下来，清晰的心跳声疯狂地敲动在他们的心底。

校长全员回到的是原本的班级，现我宣布，分班排位实验制度已被取消！

　　终于，在这场青春的风里，大家的眼中又有了风和日丽。

　　曾经，一直讨厌老师和领导的人随着年级的升起，随着毕业日子的临近，逐渐放下了偏见。

　　就像今天一样，即便是再严肃、再严谨的身份，他们都并不是真的那样独裁无理。

　　只是，他们的爱太严厉，也实在离不开规矩。

　　当顾柔再度背着包走进高三三班的教室，再度来到教室后门的最后一排时，她都已经将一包纸巾用光了，可即便如此，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可恶，明明是感到开心，为什么非要哭起来呢？

　　好在今天大部分同学的眼里都闪烁着湿润的光泽，所以她并不觉得突兀，更不认为委屈。

　　桌上摆着一瓶草莓酸奶，还有最近已经吃的有些腻了的坚果大礼包。

温晴欢迎回来啊，柔。

温晴坐在靠窗的位置，微笑着扭过了头，阳光照在她洁白的领口上，分外耀眼，可却远远不及那双眸子里跃动着的泪光。

顾柔欢迎回来，晴。

顾柔也微微笑着，这一次，她笑得格外的甜美，居然难得一见的褪去了常有的傻意。

　　温晴清了清嗓子温柔道。

温晴从今晚开始好好睡觉，其他不会的，随时问我。不信的话你现在照照镜子，天天没休息好，看上去都没以前那么笨了。

顾柔哼，一回来就损我！

　　顾柔再一次鼓起了包子脸，只不过这一回，她很快就笑了。

　　温晴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整理起了搬动教室后的座位资料。

　　是啊，一回来就只想捉弄你。

　　那是因为分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