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分班

　　据说，在每个高三教室的后黑板上，都藏着每个人这辈子最迷茫却又最认真的时刻。

　　当老师将“梦想墙”正式启动以后，同学们纷纷把自己希望考上的学校或未来想要成就的梦想写在了五彩缤纷的便签条上。

顾柔也不例外，在萧凝咬着牙填下“艺人”二字之后，她也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淡绿色的便签上留下了“作家”的足迹。

　　抬头仰望着各所大学的名字和各色各样的梦想，顾柔突然觉得窗外随着风儿摇晃着的树叶和蝉鸣，已经在不经意间给自己摆在桌上的黑白试卷染上了灿烂的颜色。

　　晴的梦想会是怎样的呢？

　　女孩抬起头，在盛夏的斑斓叶片中寻找起了她想要那一份答案。

　　当发现“法医”的工整字样之后，她笑着拿起了一旁的粉笔，趁着午间教室空荡荡的时候，在自己和温晴的便签条之前画起了一条红色的线。

　　等到连线成功后再补上一颗小小的心……

温晴柔，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外树叶的摇晃声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女孩的耳边。

顾柔晴…晴？

顾柔急忙停下尚未画完的红线，用粉笔在萧凝和白子舒的便签条之间连了起来。

顾柔最近很流行的……我看别人都画了，所以我就打算帮帮凝和白子舒，毕竟他们两个都很不好意思的嘛。

温晴哦？这样啊。

温晴面容平淡，仿佛落满星星的眼睛此时已经停在了那段不完整的红线上。

温晴那你之前连的这条是连错了？

温晴嗯，你看我这次不就找对了吗？

　　顾柔拼命点着头，可手上画线的力度没把握，不小心就把白子舒画有篮球少年的便签条给戳了起来。

　　咦？原来他在墙上贴了两层便签条啊。

　　两人俯下身子，好奇地望了过去，只见在第二页便签条上，赫然躺着一行歪歪扭扭但却已经尽力想要写得美观工整的字迹——“得想办法娶了那个暴躁的女人。”

温晴咳咳……

顾柔咳咳……

两人咳嗽着，轻轻将便签条重新盖上，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温晴不过你之前好像也没连错呢。

顾柔嗯？

顾柔有些紧张地抬起了头。

　　温晴投来一个关爱傻子却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眼神，将粉笔从顾柔的手上抓了过去。

温晴为什么偏偏选红色的粉笔来画线呢？而且，既然已经画了一半，就好好地让它们连在一起吧。

　　微风吹过，在斑斓的碎影中洒下一地蝉鸣。

　　黑板上，一高一低的便签条之间已然被连上了一条红线。

　　虽然在繁多的线条中，这条红色的笔迹并不算明显，但在某些人的心里，这条脆弱得随时都能被黑板刷擦去的线条却已经贯穿了整个青春的足迹。

　　温晴领着顾柔走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外侧的自习课桌上满是正在刷题的拼命少女。

温晴你以后真就想当个作家？

顾柔嗯，前一阵子还偷偷投了稿，现在想和凝一起报考艺校。

　　温晴顿了顿，停在了一组书架面前。

温晴但能成为韩寒或者郭敬明的人，然而其实并不多。

　　看着温晴不但没有鼓励自己，还泼了一盆凉水，顾柔有点小小的失落。

顾柔文化成绩我也不会落下的，毕竟分数越高，能去的学校才越好嘛。

温晴嗯，知道就好。

温晴从书架的顶层取下几本厚厚的书递给了顾柔

温晴重在参与，但也要脚踏实地，没必要成为韩寒或者郭敬明，你能成为的应该是你自己。

　　直到顾柔意识到温晴带自己来到的是写作专区，她的眼睛里这才重新亮了起来。

温晴对了，有小道消息说大半个月后会有一次分班考试，根据年级排名直接将学生送进对应名次阶段的班级。

　　听到分班两个字，顾柔眼里的光突然被止住了，心里更像是被倒进了一大桶坚硬又锐利的冰。

　　到时候，分班就意味着自己和温晴不能再继续做同桌，甚至在新的班级里连一个关系较好的同学都没有。

　　回想起那些绝望无助或是失去了干劲，只要偷偷瞄一眼温晴就能瞬间振奋的日子，顾柔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未来也变得有些讨厌了起来。

　　晴一定是在离我很远的最强班级吧……

温晴怎么还没分班就露出这么一副失败的表情了？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

温晴低头揉了揉顾柔的脑袋。

温晴我相信我们不会离得很远的，而且不管你在哪儿，我每天都会去找你。

　　是啊，可能我们真的不会离得很远，但我也想要更靠近你一点点，而不是永远望着你的背影思念，等你转身折返回来才能见面啊。

顾柔刚刚没事啦，只是太阳有些刺眼而已。

顾柔揉了揉眼睛，重新露出了笑脸。

顾柔你也放心吧，我们不会离得很远的！顾柔分班考试作战A计划，从今天放学后开始执行！

　　看着女孩灿烂笑脸下的惊慌与力不从心，温晴有些心疼。

　　但此时她能做的除了陪伴和鼓励以外，已经想不到更多的事。

　　当温晴口中的小道消息已经变成学校官方的通知以后，校园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仿佛只要一抬头睁眼，便是密不透风的黑白试卷。

　　下课的教室里再也听不到嬉笑打闹声，即便是平时那些不屑于学习的同学也因为其他人的投入与整体的气氛勉为其难地融了进去。

　　听不见风声，只有书本翻页的声音。

　　听不见雨声，只有做题记笔记的声音。

　　大家都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在课间抓紧时间摘抄错题，但一直习惯不了的还是那颗对未来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追上目标的迷茫的心。

　　核桃，补脑。

　　鸡蛋，充饥。

　　考试越来越近，每天大课间的物资交换几乎变成了顾柔和温晴在放学前唯一开口说话的时间。

　　尽管在其他的时候，两人经常会相视一看，再枯燥再疲倦的阴天也能重新变得很晴朗很甘甜。

　　核桃，补脑。

　　咖啡，续命……

终于，在考试的前几天，顾柔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咖啡罐。

　　温晴看着即将变成丧尸同类的顾柔，眉眼间充满了担心。

温晴你这几天不会一直都在喝咖啡熬夜吧？”

顾柔嗯，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嘛……要是我能进步到第二梯队，我们可就是隔壁了呢。

　　如今的顾柔也快变成了当初的温晴，即便是在课间说话的时候，她也依旧在草稿本上尝试解答着一个又一个难题。

顾柔虽然第二梯队有点难，但是第三梯队我还是可以冲刺一下的。

　　她家的温晴那么厉害，自己也不能太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