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惊动我的爱人。”
“等他自己情愿。”
01
浪漫的故事不一定发生在夏天。
深秋的雨将满树的红叶打的支离破碎，落到积满水的低处，像一艘点起火的帆船。
肖战抱着画，频繁地看手腕上的表。
天阴得厉害，云朵厚厚的一层越压越低，离比赛报名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秋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实在不行就冒雨跑过去吧！
肖战这样想着，便脱下外套裹住画，紧紧抱在怀里。
就在他马上要扎进雨里的那一刻，一辆小巧的电动车停在他面前。
少女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眼，圆碌碌的冲他眨了眨。
池叶蕊..“是去比赛吗？快上车。”
肖战愣了两秒，大长腿毫不犹豫的跨上了小电动车的后座。
他轻轻拉过嫩黄色雨衣的一角，将自己三个月的心血完好盖住，自己已经淋得不成样子。
他听见女孩清脆的笑声。
池叶蕊..“这个是双人雨衣哦！”
他生在山城，长在山城，电动车都没见过多少，更何况双人雨衣。女孩似乎看出的他的笨拙，半侧着身将雨衣盖到他的身上，让他的脑袋从设计好的地方钻出来。
两人视线相接的那瞬，肖战本被雨拍打的冰凉的脸，此时烫得厉害，或许是被雨淋湿的狼狈，或许是没见过双人雨衣的窘迫，以至于他并没有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怦然心动。
校园大道两边全是火红的枫，像少年画在画里的夕阳，红得浓墨重彩。
池叶蕊..“加油哦！画家。”
女孩将雨帽和口罩摘了下来，一只腿撑着车子倾斜，冲他甜甜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距离报名结束只剩五分钟，肖战匆匆道了谢，就急忙赶入会场。
终于赶在结束前交上了自己的作品，他才稍微松口气，想起刚才载他的女孩又有些懊恼，他应该请她吃顿饭的，可当时连她是谁都忘了问。
02
池叶蕊的心动比肖战要早得多。
她是艺术生，对画本并不感兴趣，或许是冥冥中上天的牵引，让她一眼就看到了画廊尽头的《海》。
那是层层叠叠的蓝，从画纸的一头铺洒到另一头，极尽温柔地底下是暗藏激流的笔法，既宽容深厚，又不卑不亢。
她的指尖顺着层层叠叠的海浪摩挲，停留在右下角的署名处。
Sean。
某某”你不是倾慕那位叫Sean的美术生吗？马上他就出来了。“
好友露露拉着池叶蕊坐到画室前小花园的公共椅上，兴奋的冲她笔画。
池叶蕊..”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池叶蕊话还没说完，就被露露使劲戳了戳，她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
他穿白色衬衫，脖子上系着黄色花纹丝巾，刘海顺顺的松散在眼前，一双眼睛比他画里的还要清澈。
她看见他转头冲身边的男生笑，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她看傻了，心里像是住了只活泼的小鹿，怦怦乱撞，直到他从她身边走过，留下满鼻的松木香。
池叶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以”初恋“来定义只见过一面的画家，是不是有些草率，可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他的眼、他的笑、包括他的画，所有的所有都令她前所未有地心动。
她开始默默关注他，每天晚上都在画室前的长椅上等着，等着他披着夕阳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出现在他常去的小卖部，出现在篮球场的观众席，出现在绘画比赛的现场...
出现在深秋的暴雨里。
可肖战对她似乎并没有印象。
池叶蕊有些泄气，可她不想放弃。
那次送肖战去比赛后，她终于鼓足勇气要了肖战的联系方式。
重庆高中艺术生本就不多，加上品味出奇的不谋而合，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
他们会在考试周相约一起复习，肖战会把自己的笔记本，慷慨的送到她的面前，也会偶尔邀请她去画室欣赏他的作品。
肖战.eight”那次是真的谢谢你。“
他站在获奖的那幅《红日》前，似乎想起了那日湿淋淋的窘迫，脸上竟泛起了丝丝红晕。
肖战.eight”那还是我第一次被女生载着，还是个暴雨天。“
他将那幅《红日》从画架上拿下来，郑重地递到池叶蕊的眼前。
肖战.eight”作为感谢，这幅画送给你。“
一股无名的甜蜜在池叶蕊的心里划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幅获奖的作品，像捧着那些沉甸甸的心意。
03
到底要不要表白呢？
池叶蕊纠结了整整三个月。
她无数次在自己的脑海里衡量表白的结果是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重量，万一肖战不喜欢她…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会不会就此崩塌？
一定会的。
就算肖战还愿意继续与她做朋友，那也是他的宽宥使然，她那骄傲又可怜的自尊，一定不愿接受这样的施舍。
她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可她终究不是个明目张胆的性子。
她可以为了载他一程在暴雨里徘徊很久，却不会捧着带着露珠的玫瑰走到他面前。
她可以默默坐在画室前的长椅上等他回家，却不会把画室装扮成小飞象的样子笑着告诉他“surprise！”。
她可以花两年的时间慢慢走进肖战，却不会到广播室，拿着小喇叭喊我喜欢你。
所以那个捧着玫瑰给他惊喜的姑娘，仅仅只用两个月的时间，就走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人身边。
池叶蕊..“阿战，中午一起吃…”
池叶蕊刚开口，肖战的手机就响了。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完电话抱歉的朝她笑笑。
肖战.eight“不好意思啊，Tina被自行车撞了，我得去医务室看看她。”
他说完就背着池叶蕊走了。
池叶蕊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越来越小，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她亲眼见着这三个月来肖战对她的特别渐渐偏向Tina，他对着手机笑的样子明明是她最喜欢的，现在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如果说肖战是他画里的海，那她只是海岸的礁，她无法留住的他的波浪。
直到他牵着Tina的手站到她面前时，池叶蕊闭上了眼睛。
两年前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她的精心灌溉下长得枝繁叶茂，虽然最近总是风雨凄凄，却依然不肯放弃生长。
可最终，还是在这一瞬被风雨摧折。
心脏紧紧的皱成一团，恨不得挤出一些苦涩的汁水。
池叶蕊..“恭喜啊，阿战。”
池叶蕊口是心非地说道。
04
肖战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使有了女朋友，也会经常照顾朋友的感受。
所以他和Tina的约会，他也偶尔叫上池叶蕊。
他在游乐场排了很久的队，大汗淋漓的将两支甜筒举到她们面前。
恐怕连端水大师肖战自己都没发现，在走向Tina的时候，步伐总会不自觉的加快，仅仅是体察到这样微小的细节，池叶蕊就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裂在胸腔里。
Tina会亲昵的挽起肖战的胳膊，在他的右颊落下一个甜蜜的吻。
池叶蕊呢？
她只能举着那支冰凉的甜筒，连那声小心翼翼的“谢谢”都被湮没在了人潮里。
毕业后肖战去了意大利的美术学院深造，Tina自然而然地陪在他的身边，池叶蕊也考上了理想的艺术学院，和大多数同学断了联系，唯有肖战，隔着遥远的海岸，却依旧会每天在QQ上聊起自己的生活。
可时间是个无情的东西，不仅偷走了青丝，还偷了年少的情意。
肖战的消息从每天分享，到后来，十天才会收到一条，再后来，除了节假日的互相问候之外，找不到一条像样的聊天。
最后，那已经灰掉的图标就好像这个人真的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
池叶蕊从不知道时间的力量这么强大，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回忆起曾经的事，可那些开心的、伤心的往事，都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她无数次点开聊天界面，却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池叶蕊没有去打听他的现状，离离散散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从来没有拥有过，便不会害怕失去。
相反，她最怕的是忘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会有那个深秋的暴风骤雨来入梦，然后池叶蕊醒来，放任自己的思想向那个人飘去。
就像老农至死守着一方贫瘠的土地，守墓人至死守着满园悲哀的骸骨，非常固执，非常愚蠢，但池叶蕊偏偏就是一个愚蠢的固守者。
05
肖战成名的很快，在意大利画展上凭借一幅《angle》斩获最年轻有为的华人画家的名头，自此开启了真正的画家生涯。
他像是不会枯竭的泉，灵光乍现时，一幅画甚至能买到八位数的高价。
池叶蕊经常在杂志上看到他的话，她会去他在中国办的画展，他至今所作的画全部挂到了长廊上，唯二缺少的，是他送她的那幅《红日》，以及他的处女座《海》。
他在采访里透露，《红日》被他送给了曾经重要的友人，而《海》在他未成名时就被人匿名买走。
池叶蕊静静的站在最新的一幅画前，那是Tina穿着婚纱的样子。
“想了一百个对这幅画的描述，都不及亲眼看她穿上那一刻心动。 ——Sean”
她伸出手安静的摸索着他刻在画上的名字，像初见《海》那般，哪怕经年已久，思念依旧像毒瘾，但池叶蕊很清楚，她必须忘记肖战，没有一丝贪恋的余地。
这比戒烟还要痛苦，犹如把生命的一部分活生生剥离出去，要忍受剜心蚀骨的疼痛，然后在血淋淋的废墟上进行自我重建。
坚强如池叶蕊，她做到了。
从画展回去的第二天，她联系了曾经在街上给她名片的星探，决定在这个并不算太年轻的年龄，踏进娱乐圈。
再后来，她答应了一位编导的追求，不巧的是，那个男人也有一双清澈的如海一般的瑞凤眼。
06
海天一色。
池叶蕊带着墨镜躺在甲板的摇椅上，她刚刚杀青了一场电影，正准备坐船前往哥伦比亚度假。
晚风吹起她鬓边的长发，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果汁，这样一幅慵懒的美人画引得不少游客侧目。
池叶蕊轻轻叹了口气，独自旅行和被人时刻关注这两件事，真的很不搭配。
突然眼前扫下一片身影，紧接着永绝不断的海浪声中，想起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
肖战.eight“池叶蕊？”
混着海涛，那声音清冽又突兀，仿佛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变。
池叶蕊抬手摘下墨镜，冲着来人熟练的笑。
池叶蕊..“好久不见啊，肖战。”
阔别重逢，按规矩是要好好聊一聊的，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到甲板地栏杆处，希冀无边的海风能够驱散彼此内心这样那样的忧愁，唤起年少时的明朗和默契。
海面潋滟着波光，海鸥在轮船周围盘桓飞翔，发出尖锐的鸣叫，偶尔俯冲至海面衔起一条挣扎的鱼，激起一片刺眼的闪光。
池叶蕊..“自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吧？”
还是池叶蕊先开了口，终究是她曾经那样喜欢地男生，她并不想他们之间的氛围尴尬起来。
肖战.eight“准确来说是十七年。”
池叶蕊那点点头，继续问道。
池叶蕊..“我常在新闻上听到你办画展地消息，一直忙的没空去看看，你...过的还好吧？”
肖战.eight“挺好的，就是常年漂泊在世界各地，没有归属感。”
肖战.eight“也没能经营好跟Tina的感情。”
池叶蕊撩了撩头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和Tina修成正果也好，遗憾走散也罢，她池叶蕊都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等池叶蕊再回到栏杆旁时，肖战已经点燃了香烟。
三十五岁的男人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一身艺术家在尘嚣中摸打滚爬过的孤寂感让肖战整个人更加立体。
池叶蕊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与海天融为一体的背影，鼻头酸涩。
这么多年，这么、这么多年，三十五岁的池叶蕊还是会为肖战心动。
07
肖战.eight“是工作上的事吗？“
肖战看了眼池叶蕊手里的手机，她现在是知名演员，工作应该会很忙吧。
池叶蕊..”不是，有人向我出价要买你的画。“
肖战有些怔住，他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不曾联系的友人，却因为曾经他送的一幅画，将彼此紧紧牵连。
肖战.eight”《红日》吗？十六岁的画不值几个钱的。“
池叶蕊..”是《海》。“
画家的处女作总是有着很大的收藏价值，那是画家的开始，也是画家的归宿。
肖战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匿名买走《海》的人，竟然是池叶蕊。
肖战.eight”你..."
他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
肖战.eight“你当时为什么会买下它？”
他的嗓子有些干涩，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深深吐了一口烟圈，才将想问的话问出来。
池叶蕊的身子不明显地僵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复杂的东西，以至于让阅历丰富的画家也难以看懂。
池叶蕊.."是啊，为什么呢...“
一句呢喃被吹散在海风里，让人听不真切。
她转过身将手轻轻搭在栏杆上，眼前是一片苍茫的大海，海浪萧瑟的涌向远方，在海的尽头，斜挂着一轮明艳的红日。
她想到了家里卧室角落，被白色画布蒙住，十年不曾掀开的画。
池叶蕊也从烟盒里取出一根女士香烟叼住，抬手按住了肖战递打火机过来的手。
她眯着眼对他笑，眼尾上翘着像只狐狸，含糊地说。
池叶蕊..“借个火。”
借火？怎么借法？
池叶蕊踮起脚尖，抬手轻轻覆在他的肩膀，肖战闻到了池叶蕊身上独特的松木的气息，是他高中常用的那款。
香烟的烟头和肖战嘴里正在燃烧的烟头相碰，瞬间亮起一簇鲜艳的火星，从烟头飘出的似乎不再是青灰色的云雾，而是一股诱人沉沦的暧昧。
肖战明明不是娱乐圈里的人，此刻却莫名其妙的无师自通了一点。
他微微错愕:池叶蕊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张狂撩人?
池叶蕊真的没有撩他的意思，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答案。
已经到了什么都可以坦然面对的年纪，修炼出了一张八风不动的脸皮，把当年没有说出口的告白补上也挺好的。
至于肖战能不能懂...
...没关系，都是成年人了，懂了也不会说出来的。
08
肖战和池叶蕊小聊了一番，就回到房间继续创作了，直到深夜灵感枯竭，他才烦闷的走出房间又点了根烟。
夜晚的海风比白日里凉了许多，他裹了件外套，朝甲板上走去，就看到了同样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的池叶蕊。
她似乎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的，明艳里带着笨拙的可爱。
肖战.eight”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肖战走到她身边，海浪扑打过来，溅起的水花冰凉刺骨，肖战伸手，将池叶蕊挡在怀里。
池叶蕊哭了，两行清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下。
她有些不甘心的抬头问他，眼睛红的像只可怜的兔子。
池叶蕊..”你当年明明是对我特别的..."
直到此刻，肖战才真正确定了自己从不敢想的可能性。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哭的他心都要碎了，忙手忙脚的为她擦掉眼泪。
肖战.eight“我们这次，不要再错过了。”
他将手臂收紧，贴在她轻声说，好像这个夜晚是他编织的美梦，可怀里人的触感却是那样真实。
池叶蕊抬头看他，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庞，终于终于满眼都是她了。
她无法抵住这样的诱惑，感谢酒精的力量，池叶蕊暂时忘却了含蓄和羞赧，只记得她想要一个确认。
她小声地开口，一如当年那样小心翼翼。
池叶蕊..“接吻..... 可以接受吗?”
她嗓子有点沙，带着鼻音，语气极力维持着成熟知性的礼貌，但听起来软软的，撩人得要命。
肖战看了眼人头攒动的包厢，即便深夜，也难免会遇到出来透气的游客。
他轻轻的摸了摸池叶蕊的头发，然后快速地、蜻蜓点水般地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借着月色，他眼眸清亮，灿若星辰。
肖战.eight“不敢太冒犯，我的大明星。”
肖战将外套披在池叶蕊身上，微侧过身在她耳边悄声说。
肖战.eight“至于其他的...回房间吧。”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