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或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银辉微冷，流华淌在他的发间，他的眉眼。我想我沉沦了。

……

我生于大业三年的冬天，那个有史以来最寒冷的冬天。

我的阿娘难产去了，我是我阿爹带大的，从丁点儿小个，长到七尺之躯，全是我阿爹的功劳。

可在清和元年，我十七岁的那一年，我阿爹死了，死于夺嫡之乱。

我阿爹是朝中的中书侍郎，是个大官，从前先帝在世时，我家都是门庭若市的，连带着不大聪明的我，也被那群求我爹办事的人，吹捧得飘飘然。

但自从我爹死后，我的家被抄了，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管家伯伯也在我的眼前，自缢而死。

从小被惯着张大的我，锒铛入狱。那些与我爹要好的人，一个也没有来帮我。我被官兵套上枷锁时，他们就杵在一边，数着从我爹库房里收缴来的财宝。

那幅模样，真的好恶心。他们像饿狗一般，看着我爹的尸体，留下哈喇子。

家中，我躺在温软的蚕丝被里，枕的上好的暖玉枕。狱里，我睡的潮湿的茅草，枕的用破布封的布枕，连床薄被也没有。

阴冷昏暗，我待怕了，怕得要命。我怕那时不时蹿出来的耗子，我怕那狱卒手中沾了盐水的鞭子。

也不知道我在这狱中待了多久，身上被抽笞的疤痕一道覆盖一道，我觉得我都快死了。

我开始哭，开始呼救，哪怕知道没有人会帮我，我也不疲于此。

或许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他们派了一位仙人来救我。

那位仙人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腰间挂着一支精致小巧的短笛，依我这么多年把玩过得珍玩的经验来看，这只短笛很名贵。

仙人即为好看，如话本子里说的如出一辙，“长眉星目，眼波中攒着星光流华”。

他带我离开了大狱，他说：“我是帮你报仇的。”

报仇……

报仇……

我从未想过要报仇。怎么报？为什要报？

我爹做过的事情，我从他被斩杀的那一日，我便什么都清楚。

我无法认为我爹的死是别人造就的。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爹应得的归宿。

可那终究是我爹……

一手把我拉扯大的爹爹……

我开始读书了，只要是关于政事国策的书卷，仙人都替我找来了。

他说我荒废了半辈子的学业，要为了报仇拾起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双带着银辉的眼睛。

我说，我是为了报恩。

仙人有座很大的宅子，温软的被子，飘香的清茶，这里的东西比我在家中的还要好。

许是上回我说的话有些惊人，仙人生了气，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理我。

我十分努力地学习，一日就要看完一卷书，三日把一策书，背得滚瓜烂熟。

仙人心情似乎好些了，他会摸我的脸，抚我的背，动作又轻又柔，我十分受用。

有时，我会趴在他的膝上，用脸颊蹭他的衣服。每次我蹭他的时候，他都会把我绾好的发髻拆散，指尖划过我的长发。

他让我叫他“二郎”。

我十八岁生辰那日，二郎为我庆生，特意从西洋买了许多新鲜玩意赠予我。

暮色渐浓，我瞧他眼底有了些不大清楚的东西。可是，我瞧傻了，被他的眼吸了过去。

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二郎一抱着我，踹开了房门。把我欺压在身下。他红了眼角，眼睛里映着一个人。

那个人长得十分好看，黛眉，桃花眼。我意识到，那个人不是我，我不长这个样子。

我想反抗，可我打不过他，只能被折断了腕骨，任由他摆布。

他进入的那一刻，我快疼死了，一点也不舒服，一点也不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他没有宽下衣服，只是把我扒得光溜溜的。

我看着他的爬上绯红的脖子，他那双幽深，想要吃人般的眼。

我听着他唤：“安安”。

这是他给我取的字。

疼了半夜，他依旧如狼似虎，折腾我到天明。

后来，他日日如此，我日日看着他眼底那个陌生的面孔。

那是谁？

反正不是我……

安安是谁？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