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约会(3)

　　“我是阿星啊，灏燃哥哥。”我拼命挤出我有史以来头一回那么柔情的微笑，眼睛中闪出的光都闪得他身上折射出一道道光斑，好吧，那是阳光的折射。

　　灏燃依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像在欣赏一尊艺术雕像又或者是打量一个刚穿越过来的古典美女。直到保卫室刚才和他攀谈的大叔指了指我：“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呀？”

　　我几乎是和灏燃同时冲他摇头摆手，然后我们尴尬地互相看看，都没再说话。

　　穿着裙子走路最大的不习惯就是——我的手没有地方放，只能垂在两侧。而换做是平时，我可能会插在裤兜里，现在只能双手抓紧书包的背带，不一会儿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我转头对沉默不语的灏燃说：“你等我下，灏燃。”然后就向“浅香书韵”跑了过去。

　　推开玻璃门，我四下张望着，晴屿坐在收银台里，电脑前摆了好多报表纸。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嗨！”

　　他抬起迷茫的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过了好久才呆呆地问了句：“你是…”

　　“怎么不认识我了呀？”

　　他继续上下打量我一番，最后把坚定的视线停格在我的脸上，迷茫地摇摇头。我说吧，我平时衬衫牛仔的打扮每个人都习惯了，突然间这样换装，不认识我是正常的。就好像吃惯了米饭N年，突然有一天把米饭拿走，给你吃面条是一样的道理。我叹了口气，随后习惯性地握紧了双拳：“我是…”

　　他的视线瞥到了我的拳头上，立刻改口：“哦！小星啊！你怎么这个打扮？化装舞会还是什么？”

　　我终于松开了我的拳头，终于还是被认出来了，否则我要在这家伙的脑门上敲上一记，我说：“嗯嗯是我，我去约会呀，嘿嘿。”

　　“哦？怪不得了，和你的小男朋友吧？”

　　我转了转眼珠：“额，是的，虽然说是补习但也算约会，今天忙不忙？”

　　他皱了皱眉：“还行，就是月底了要做的报表比较繁琐，”抬起头来对我肯定地微笑，“你去玩吧，今天对班的同事会来帮我一会儿，所以你今天来不来打工都无所谓的，反正你也快考试了嘛。”

　　我四下张望了下，想到对班的宋航：“那个宋航呀，感觉他好严肃哦。”

　　“是么？”他低头继续整理着凌乱的收银台，“他再过几天就请假回去了，他老婆都要生了，所以呢，再过几天就剩我们两个，可能会忙点。”他顺势抬起头来对我扯起淡淡的微笑。

　　“哇，聊得都不想走了么？”

　　我转过头去，被吓到了，灏燃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面前，双手托着腮，整个人倚靠在收银台上，双眸闪着邪恶且暧昧的光彩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灏…灏燃哥哥？”

　　接着，他的视线充满甜蜜地看向晴屿…

　　充满甜蜜？我没看错吧，是的，没看错，的确是充满甜蜜地看着晴屿：“大哥哥你好，我叫顾灏燃，这位楚妍星同学是我们家的小妹妹，有些方面不懂事请多包涵。”

　　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晴屿温柔的俯下身，露出一排好看的白牙：“没关系，我自我介绍下，我叫戴晴屿。”

　　我似乎看到了无数朵粉色的小花儿在粉红色的场景里，旋转、飘散着，在他们的四周，这场景绝对堪称罗曼蒂克，如果换做一男一女的话。我抬起手掌撑住了自己的脑袋，这场面让我不忍直视。

　　我迷茫地走到灏燃的身后，抓起他的后衣领，顺便说着：“晴屿，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拜拜。”

　　我们走到离学校不远的车站，找了位置坐了下来，我无语地喂免费的白眼给灏燃吃，他不自在地看着我，然后凑近我：“嘿嘿，他是你男朋友么？”

　　我立马跳起来：“怎么可能？”

　　他又不依不挠地凑近我的脸：“哦？不是就不是嘛，激动什么呀…”

　　看着他一脸看我好戏的表情，我扭过头去，没再理会他，看着车子要来的方向，忽然问：“对了，我们去哪里复习功课呀？”

　　“我家。”

　　“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听我说完！是我家楼下的猫屎咖啡馆，那里环境不错。”

　　“你忘记我以前喝了一次他们那的奶咖以后肚子疼了三天的事情了么？”

　　他立刻反驳我：“拜托，那是因为你回家路上吃太多冰棍导致的，人家可是正规经营，你那时还跑去店里大吵特吵，要不是我赔礼道歉估计你的档案袋上会清清楚楚地印着公安局的章呢。”

　　我嘟起嘴，我承认那时的确是我的错，但嘴里还略有不服：“那里贵得要死，一杯就花掉我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又不要你出钱，况且你可以选择一杯清淡纯净的养颜白开水，”他冲我调皮地眨眨眼睛，“车来了！”我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望去，公交车缓缓将至，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我跟着顾灏燃上了车。

　　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安静地托着腮，看着窗外不停往后倒去的街道。猫屎咖啡馆坐落于清梨镇，那是一片闹市区，灏燃的家就在咖啡馆的后面，而咖啡馆是在金拇指广场的里面，面对着喷泉池，每天来来往往的顾客都特别的多。金拇指广场又是那种高档消费的乐园，所以，月收入不过八千的小白领是无法抵达的境界，也许吃完一顿饭后就要啃一个月的面包努力工作才能再吃第二顿那里的午餐了。

　　灏燃的父亲是生物原料厂的厂长，他母亲则是一建工程的策划人，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金拇指广场的每一处餐饮他都品尝过，都当成家庭便餐也不足为奇。我家比起他家来说总相差甚远，况且楚文磊一直都教导我要勤俭做人，我小时候根本没怎么去金拇指，所以我会感觉那里的东西是天价，而灏燃已经习以为常。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家咖啡馆，又看到了五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接待我的那位服务员，她看到我似乎愣了下随后在她同事耳边嘀咕着什么就急急忙忙跑到里屋去了，是她的同事接待我们的，我想她的性格无法与我的性格相融合，所以尽量与我少接触为妙，虽然说我换了套装扮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但是我看到她的时候眼神回到了五年前的犀利尖锐。

　　我们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窗口的座位，有阳光肆意的洒进来还可以望见落地窗外的景色，像是一只狗冲着一个小偷模样的男人吠个不停，又像是穿着华丽体面的胖女人旁边跟随着一个佝偻且阿谀的矮男人。

　　服务员鞠了一躬：“要喝点什么？顾先生。”

　　顾灏燃说：“摩卡，谢谢。”

　　服务员微笑着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看向我的时候，刚才热情的笑容瞬间拉了下来，严肃地盯着我：“那么你呢？小姐。”

　　“你…你才小姐呢。”我当时就不客气了，对这个称呼特别敏感，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怎么可以对女客人这么称呼呢，太没公德心了。我旁边的灏燃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才没举起我的拳头，强装微笑：“我要白开水。”

　　服务员白了我一眼，在本子上飞快画了几下，就转身走开了。

　　我立刻转过头去，不满地看着灏燃：“你看看，这什么态度嘛，灏燃，我们非要在这里复习么？哼。”

　　“好了啦，你还那么记五年前的仇啊，算了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随后直接进入正题：“对了，复习资料带了么？”

　　我点点头，把书包从后面拿到身前，把所有我不懂的课程的书全部都倒在了桌上，灏燃一脸诧异地张大了嘴：“阿星，你不会全部都不会做吧？”

　　我翻了翻白眼，无语地点了点头。只要是和理科搭边的课程我看都看不懂，尤其是几何。我指了指桌上的那本几何图册：“我最不懂的就是几何了，真搞不懂我们美术系为什么要那么多理科…”

　　“你难道不知道美术的素描课里基础就是学画几何开始的么？你难道不知道素描的前提是要学好如何计量这个角那个角的么？”

　　我嘟囔着：“早知道我就不选美术系了。”

　　“你不是梦想做一名服装设计师吗？”

　　“对啊，可是我们学校没有服装设计这个专业呀，所以我只能报类似的专业了呗，况且还是楚文磊帮我报的。”我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了我那依然在国外逍遥的老爸。

　　灏燃笑着摇摇头：“你还称呼你爸全名啊？没礼貌。”

　　“嘿嘿，”我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还不给我复习呀？我现在蓄势待发，快点啦！”

　　“好好！”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从他的包里捧出一大叠的习题册，这下轮到我张大嘴说不出话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摩卡还有我的白开水，我立刻接了下来，喝了口凉白开：“这是什么呀？”

　　他解释道：“这是我昨晚彻夜给你准备的复习提纲，里面全是我根据你们课本编写的题目呢。”

　　我又问：“你哪来我们的课本呀？”

　　“昨天问你的室友米冉冉要来的题目，她认识阿泉，所以我们几个也都很熟悉。”他敲了敲我木讷的脑袋，“好了，快做吧，别费了我的苦心。”

　　我立刻咧开嘴，做出一副哭腔：“灏燃哥哥…呜呜呜…我不会呀，你看…”我随便翻了翻习题册，正好翻到二次元函数，“这个二次元函数怎么办呀？”

　　“喔哟！不错嘛，还知道这个是二次元函数，以为你会说成是火星方程式呢。”

　　“别闹了啦。”我撇撇嘴，把习题往灏燃面前一推，“你教我吧，我听着。”

　　他只得服从：“好好，教你，耳朵过来。”

　　我乖乖地凑近了他的身边，他开始翻开相应的课本，然后翻到相应的页数，用圆珠笔在上面帮我划重点，一边划重点一边讲解这个那个的原理，书里每一章的最后都有相应的习题，他告诉我这每一道题是怎么计算出来的，然后再核对他给我出的题目，耐心地教我如何做题，我有时候会想半天才想明白这道题原来是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近，我似乎感受到了那天下雨天的心跳，却平复了一般，微弱地在跳动着，那么…这狂烈的“砰砰砰”到底是谁的，难道是我的么？

　　我下意识地看着他，很漂亮的鼻子弧度，眼里的那一抹红点看起来就像是一小团火苗在蠢蠢欲动，我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美，美得惊艳，他是我爱的男人，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没错，只属于我的男人。

　　那种未知的温度，我多想去感触，就一下，而已…

　　我轻轻闭上眼，身体微微前倾。

　　然后，我不由自主吻上了他的脸颊，感觉像是一种意识的牵引，我睁开眼看到他停止了说话的嘴，愣愣地看着习题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那一窜火苗微微在颤抖，然后火苗里渐渐映现一个小小的我。他抿着嘴，咽了咽喉结，却没说话，我深深低下头去。

　　我轻轻地说：“灏燃哥哥，我真的喜欢你，那个，我想…”抬起眼看到他错愕的目光仍然在我脸上徘徊，微微泛起红晕，我没再说下去了，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接下来就是他的表态吧。

　　他故作镇静地握起杯柄，抿了口摩卡，手指微微地在抖动：“你在说什么。”

　　“我…”我咬紧了下唇，却又坚定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承认我从初二那年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这个‘喜欢’并不是小时候那种喜欢，这个‘喜欢’是想要共度一生的‘喜欢’，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任何女生靠近你的。”随后我发现我的话似乎太过直白了，立刻低下头去，“我只是…觉得说出来会好些。”

　　而就在他慌乱之际，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随意敷衍了两句便挂了。

　　整理起书包，匆忙对我说：“我给你讲的这些重点你回去再好好巩固一下，我要回学校排练了，这两人没了我这个吉他手就是不行。”

　　我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

　　“灏燃，我…”

　　他轻轻侧目：“下次复习认真点。”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捶了下，趴倒在桌上，看着眼前如山的书本，我沉重地闭上了眼。

　　我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