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这般举止,墨燃甚是熟稔,前世师徒四人杀怪除魔时,楚晚宁就总是走在最先头,那时他只道师尊脾性急躁,为人又傲,不愿落于晚辈身后。然而,如今的墨燃好歹是重生的,思虑与从前不尽相同,他看着楚晚宁白袍衣摆消失在树洞的黑暗里,心中忽然飘起一丝细软犹豫——
这人抢在前面走,当真是因为性急气傲吗?
进到洞内,有一段窄小的甬道。他们踩在湖底滑石砌成的台阶上,滑腻的触感从脚底一直弥漫到心坎儿里。走过这段路,眼前柳暗花明,陡然一亮。
夏凫看着眼前一切,在心中啧啧赞叹。
可惜了,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武器库的豪华不必细明,一行人各有各的定夺。
勾陈上宫回过眸来,微微一笑:“地方小了些,对不对?”
师昧:“……”
呃。
薛蒙:“……”
小?那什么叫大?
夏凫:“……”
呵呵,凡尔赛文学说的就是你了吧。
墨燃:“……”
我有句你他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晚宁:“……”
勾陈上宫令薛蒙、夏凫和师昧在其中随意挑选,若有看中的,带走一件便是。至于墨燃,勾陈对他颇有兴趣,换了好几把兵刃给他,却都不是太如意。
夏凫随意地看着武器,眼睛却常常毫无破绽地向楚晚宁与墨燃那里瞟。
当墨燃将碧玉琵琶的琴弦弹断,夏凫立刻凑上去张望,只听见勾陈上官所说的:
“巫山神女的白发。剑劈不断,火烧不断,乃是土灵精华。你居然……你……”
夏凫立刻说道:“墨燃师兄闯祸了吧。”
墨燃转头惊恐道:“师尊!我可没钱赔他!”
楚晚宁:“……”
勾陈上宫捻过那悠悠琴弦,自言自语:“木克土,你能摧毁土灵精华,难道适合你的武器,是木灵精华?”
夏凫心中冷哼。
果然没什么好事,让墨燃试武器纯粹是为了探他的底,这不,木灵精华就被发现了。
恐怕这也是后来有一些事发生的原因。
“不应该啊……”勾陈上宫不知为何,瞥了楚晚宁一眼。楚晚宁捕捉到了他的目光,问道:“什么不应该?”
勾陈上宫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手一挥,召出陶埙缓缓吹响,随着埙声渐落,天穹之顶忽然裂开一道血红色召唤法阵。
“姬白华,你出来。”
墨燃猛地仰起头,薛蒙和师昧也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只见勾陈上宫指尖凝空,运转着天顶处的繁复法阵,紧接着,一只舒展着蓬松茸尾的狐仙破阵而出,银粉簌簌,华光流淌。
狐仙在空中盘旋环绕,款款落于墨燃面前。
这狐仙生的极为好看,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个男子,他眉心落着红殷,桃花眼眸微微掀起,怒亦三分情,周身披着华美锦衣,手中拖着一只金色的锦盒,看了勾陈上宫一眼,笑道:“上神。”
勾陈道:“我为何唤你,你应该感知到了吧?”
“属下知晓。”
勾陈问:“你觉得如何?”
姬白华笑道:“不错,可以一试。”
夏凫暗想:这怕不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夏凫也微微勾起嘴角,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作揖道:“夏凫愚钝,不知二位可否讲清楚些。”
姬白华看他一眼,道:“哈,小仙君,和你无关啦。”
“那可否告知一些与我有关之事呢?”
看似简单随意的话,流露出步步紧逼的意图。
姬白华略微惊讶的盯住夏凫,不禁打量着,道:“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怎么了解你的事?”
夏凫璀然笑道:“是吗?萍水相逢啊……”他走到狐仙面前,端端正正地拱手,“那认识一下吧,我是夏凫,字宁。”
“小仙君这么正经啊,我平日野惯了,不懂那么多礼数,还请见谅喽。”姬白华拱手,满脸笑意让人找不出毛病。
夏凫趁着两人离得近,压低声音:“那我想,你们背后之人,和我不是萍水相逢吧。”
姬白华依旧毫无破绽,起身,微微放大声音:“我竟不知你在说什么,何不仔细些说?”
“不知便算了。”夏凫注意到楚晚宁锁眉看着他,立起身子,笑,然后回到师尊旁边。
楚晚宁也压低声音,质问道:“夏宁,你平日挺乖巧,怎么今日如此莽撞。”
“师尊……没发现?”
“什么?”
“没事,是弟子的问题,之后会注意的。”
该死,师尊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
刚刚暴露早了,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恐怕不太妙。
转眼,姬白华就已将墨燃带走。
墨燃试单独回来的,他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他似是不经意地走到师昧身边:“这锁设计的精妙有趣,我想你们琢磨十年八年都未必琢磨得透。不信来瞧瞧?”
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把盒子往师昧面前一递。
师昧也好奇,结果仔细观察。
夏凫了解这个盒子的妙用。
“墨燃师兄,你给明净师兄有什么用,给师尊啊。”夏凫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挖苦和……恼怒。
他记得非常清楚,原著里,只有楚晚宁没有手套,而墨燃是到这种关键时刻才发现的。
他心疼他师尊。
师尊明明那么好,这段时期却被墨燃记恨许久。
若不是他怕影响到二人之间感情升温,他老早就把自己的手套给了楚晚宁。(夏凫忘了佩在他们身上的那驱魔海棠需要与楚晚宁掌心灵力呼应)
也许他就不该这么担心。
至于墨燃的神武,他拿不到也是活该。
夏凫想到这里,心中一惊。
不不不,夏凫,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想!
回原来的世界还得靠他们啊。
墨燃正紧张,不去搭理夏凫。
许久没有动静,他看了一眼师昧手上戴着的御寒鹿皮手套,心中一动,正欲让师眛摘下再试。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只五指修长,骨骼匀称的手就伸过来,平平稳稳拿过了长相思。
墨燃如遭雷劈,惨声大叫:“师尊——!!”
楚晚宁吓了一跳,差点把盒子给摔了,但这人的淡定实在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内心的凌乱居然叫人看不出来。
墨燃如丧考妣地哀嚎道:“师尊啊——!!!”
薛蒙直起鸡皮疙瘩:“叫叫叫!不就拿你个盒子吗?怎么了你?叫的跟有人抢了你老婆似的。”
“我——我——”墨燃简直都快气晕了,又不能明说,只得捂脸嚎道,“我的天……”
然后他才想到楚晚宁没有手套。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夏凫笑道:“我说什么的来着?”这一次,语气中的讥讽已经有些明显。
“墨燃师兄,这盒子可是有些妙用呢。”夏凫笑吟吟地看着墨燃。
这叫什么的来着?
……
思念?
长思?
墨燃大惊失色:“你知道长相思?!”
夏凫一笑。
对,叫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