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一场

薛蒙大惊，赶忙把夏凫扶住，无措地问：“师尊，他，他怎么了。”

看不惯归看不惯，但人家出了问题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楚晚宁显然淡定一些，道：“昨日淋了一夜的雨，怕是染了风寒。”

薛蒙不禁咋舌，问：“他果真跪了一夜？！”

薛蒙的看不惯其实很大一部分建立在他不相信真的会有人蠢到拜个师会跪人一夜，而流言纷纷，他觉得夏凫撒谎。

结果真的有这种蠢货。

楚晚宁点头。

他心中也有些愧疚，明明抬手之劳，他却让夏凫淋了一夜的雨，虽说那时只是希望他知难而退。

所幸贪狼长老在现场，很快控制住局势，但……情况不太妙。

夏凫原本体质不弱，但从未受苦，跪了一夜，双膝已经浮肿，有些地方溃烂，再加一夜风雨不歇，受凉后伤口发炎，现在开始发热了。

“……”楚晚宁脸色不太好，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薛蒙，你带他回弟子寝室，过会到贪狼长老那里拿些药，我回水榭一趟。”

也就楚晚宁敢而且还能使唤得了薛蒙了。

薛蒙不敢怠慢，立刻照做。

认师大会就在这轻微的混乱中结束了，戒律长老在让人群安静失败后，无奈的让一些弟子把新弟子的名字分到各个长老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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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凫脑袋昏昏沉沉了许多日，他只能依稀记得药很苦，照顾他的人脾气很暴躁，不过后来换了其它人。

师尊呢，刚拜过师的，师尊不能也不要我啊……

师尊明明之前回头找我的，给我挡了雨的。

师尊在墨燃那里吗……不，是墨燃师兄，已经拜过师了……要懂规矩……要懂事……

头好疼啊……

爸，我很乖的，别不要我啊……

我现在学习特别好，妈妈不要……不要再难受了好不好？我，我还会努力学习的啊……不要扔下我……

我会有好的未来的，我有了一个好师尊了……

你们回头看看我啊！别走！爸！妈！

师尊，你也回头看看我好不好……我……我……我……

就连……一个人也……不要我了吗……

别不要我……

别不要我……

过去与现在交错融合，夏凫浑浑噩噩做着不知如何的梦，一片花白，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似乎他又看见了所有东西。

一件一件的事物，一个一个的人，都背对着他，说着最无情的话，做着同一件事——离开他，抛弃他。

这是来自心底的恐惧，表面再怎么从容也掩盖不了，何况夏凫此刻并不清醒。

“别不要我……”他在抽咽。

照顾他的人白皙的手拿着湿毛巾，顿住，很快又用毛巾轻柔地擦拭夏凫的脸。

“趁着这时机，赶紧除掉他。”另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不耐烦道。

“算了吧，看样子他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我不允许任何一个变数打乱计划。”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那个活的更久的人。”

“但我是为了我们的计划。”

“至始至终只是你的计划，别连上我，我只想找个栖息之地而已。”

“呵，又这么说，我了解你，你不就是觉得自己亏吗，我告诉你，计划成功后你的好处多了去了。”

“华碧楠！你够了没有！我和你已经不同了！”师昧不耐烦，停下手中的活，怒视着有着和自己几乎相同面孔的人。

华碧楠冷笑：“你别忘了，你也是华碧楠，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伤亡最少，记得吗？”师昧微微眯眼，不满都挂在脸上。

“哼，多他一个而已。”

“等他真的影响到计划再说，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解决他。”

“……”华碧楠也恼怒，却无可奈何，“你会后悔的。”

“你会，我不会。”师昧鄙夷一笑。

夏凫冷汗频出，突然睁眼。

华碧楠立刻离开，躲到一边。

“别走……”夏凫徒劳地说着。

师昧见状，立刻换上另一副面孔，温柔地微笑：“好点了吗？”

夏凫眼角还挂着梦中未凝结完的泪珠，他辨认了半天，也没能成功分辨出来是谁，只见他生的好看，道：“很好，多谢仙女姐姐。”

师昧：……

“我是男的。”

夏凫：“………我好多了，谢谢你的照顾。”

“那个，玉，不是，我师尊呢……”

“他在你晕过去没几天后也病了，他受伤很严重，比你严重多了，是阿燃照顾他了一夜，不过师尊的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没来吗？”

“来过。”

夏凫终于满足了，但脑内还疼着，有些混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对墨燃的称呼，和语气里的酸味，逞强撑过几个时辰，又昏睡过去。

梦魇又起。

但总归是好些了。

又过三天，夏凫的病彻底好了。

然后……

不敢直视师昧。

尴尬。太尴尬了。

师昧倒是不介意，见到了就常常聊上几句。

因此，夏凫了解到了剧情的进度：薛宗主已经回到死生之巅，墨燃师兄已经照顾过师尊一晚，死生之巅还多了一条规定，不许跪在红莲水榭旁。

一听就知道是在针对某人。

夏凫心虚地揉着鼻子。

他打算去找师尊，也确实去了。

夏凫一路找到玉桥，见二人在桥上谈话，便躲在树后。

他听见了楚晚宁的讲话声，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玉衡长老，在赏鱼么？”

“尊主说笑了，这条江通着鬼界的黄泉之水，怎会有鱼。”

“哈哈，和你开个玩笑嘛。你这人风雅有余，风趣不足，这样下去讨不到媳妇儿的。”

“…………”

“喏，伤药，我娘子调的。白的内服，红的外敷。好用的很。给你了。”

“……多谢”

“玉衡，三年之后就要灵山论剑了，到时候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都会聚在一起，争个高低，你觉得你的座下弟子胜算如何？”

“三年之后的事情，说不好。我只道眼下，墨燃不求上进，薛蒙轻敌自负。都不是该有的样子。师昧不善武，夏凫现在连修为也没有，如何能去灵山论剑。”

夏凫在门外听见师尊@自己，愣住，缓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完，就听见楚晚宁的声音。

“听够了吗，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