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始（七）

天是越来越凉了，最近的几天，树叶都掉干净了，留着光秃秃的树干，上面盘旋着乌鸦和秃鹫。到处都是死去的人，那些乌鸦和秃鹫便不顾走动的行人，旁若无人地飞下来掏食死人的内脏。南边的商人因为北冥翊举起了屠刀，不得不捐出钱粮来买自己平安，寒冷的北风中，唯有北冥翊大军盘踞着的河内与洛阴两城是温暖的避风港。

晚上，秋清泪想着北冥翊白天忙活了好久，便让他歇息一下，自己在吃过晚饭之后，便去难民营视察一番，免得生出什么乱子。

好巧不巧，秋清泪刚进到难民营里，就看到有一伙人在闹，她便走上前去厉声问道：“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一个装满热汤的砂锅便一下扣在了秋清泪的身上，幸亏她身上穿着锦云鎏金甲，不然就算没被烫伤，砸那一下也不好受，扔砂锅的那人一看自己砸到了秋清泪，急忙跪下磕头道：“夫人，草民不是故意的！夫人，饶草民一命，夫人，饶草民一命！”

秋清泪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旁边的人，那人是军中的伙夫，负责做饭的人，刚才那个难民就是要拿砂锅扣他，结果他躲开了，倒霉的就成他身后的秋清泪了。秋清泪倒是不计较，只是问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不关小的的事儿啊，每天的配额是将军他定的，小的就是按规定做的饭，可是他嫌这饭少，嫌这肉汤里面的肉少，就给了三片肉，于是就闹上了。”

秋清泪看着那人，见他那状态，心说这是个家境不错的人，没过过苦日子，于是问他说：“是这么回事吗？”

“……是……”

“你还挺诚实。怎么，嫌这难民营的饭不好吃，是不是？”

“夫人，我……”

“我能看出来，你小子平时是精米白面肥鱼肉地吃着，没吃过苦是吧？你家境挺好吧。”

“不瞒您说，好歹也是个乡绅……”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家的姑娘吗？我告诉你啊，我是皇帝的亲姐姐，大夏的长公主，论家境论出身，除了皇帝，没有比我还尊贵的了。我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天下的山珍海味在我眼里不过是零食，奇珍异宝在我眼里跟小孩扎的草环一样一文不值，但现在我在军营之中，吃的是和你们一样的粗饭，喝的是和你们一样的淡汤，我如此身娇肉贵尚且没有一句怨言，你区区一介乡绅好意思挑肥拣瘦吗？”

那人跪着，把头压在地上，颤抖着说：“草民惭愧！草民惭愧！请夫人饶了草民吧！”

“起来吧。”

“是。”

秋清泪掸着盔甲上的汤水，对伙夫说：“不过现在的饭确实是越来越难吃了，咱们军粮还剩下多少？”

“跟夫人您回，现在来投的难民是越来越多啦，每天都是几十万张嘴等着吃饭，小的们是真忙不过来，有时候饭夹生了有时候没熟透，夫人，咱们再不进军，只怕是耗不到冬天了。”

“你们先挺一挺吧。我去跟将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