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开学,哪怕是特殊的贵族学校,也避免不了开学典礼,这种分外枯燥,又无法拒绝参加的活动。
只不过区别在于,以前她所在的中学,条件简陋,只是把所有同学老师们叫到操场,站着听校长等领导发言。
而斯林中学的开学典礼,将在能容纳近万人的大会堂举行,其设施豪奢程度,令温姒为之瞠目。
听说,校长讲完话,颁发完学科奖后,还会有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新同桌,一个喜欢美妆的漂亮御姐告诉她的。
小姐姐的名字十分有诗意,叫林知雨。
出自杜甫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她说自己是林氏木业集团的千金,好吧,温姒其实不太懂这个。
来自各种狗血校园剧的影响,她一直以为,贵族学校的学生都是那种“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但知雨小姐姐真的很优秀,她已经熟练掌握了四种国际语言,并且发音好标准的。
虽然,她只听得懂英语,但这并不妨碍温姒以崇拜的目光,看向林知雨。
“哎呀,姒姒真的太可爱了,像我这种程度的,这个学校里一抓一大把好么,快别这样看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一抓一大把……吗?
可在她的眼中,能做到小雨这样的,已经是很厉害很厉害了。
温姒的情绪莫名有点低落,随着林知雨走入富丽堂皇的大会堂后,她再度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她,不属于这样的一个世界。
温姒眼中透着些茫然,她四处张望着,在瞥向会堂某个方向时,眸光瞬间凝住——
她看见一位少年刀削般的下颔骨,其上覆着不少青紫的伤痕,透着说不出的桀骜与野性。
不驯,这是突然闯入温姒脑海中的词汇。
少年敏锐的察觉了某种目光的注视,微微撇头,极疏离地朝温允所在的方向,扫来一眼。
温姒也因此看清了少年的整张面容,俊美深邃的轮廓与记忆中夜色里的少年完美重叠,她的瞳孔猛得缩紧,嘴里喃喃了一句,“小哥哥……”
“啊,姒姒,你刚刚说了什么啊?”同桌林知雨凑到温姒耳后,悄悄问了一句。
“没什么,小雨,那个男生你认识吗?”顺着温姒的目光看去,林知雨因过于震惊,唇间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声,好在礼堂间,各班尚未集结完毕,喧闹得很,这才没有引起注意。
“他是纪嚣。”林知雨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她几乎是咬着耳朵,同温姒低声说了一句,生怕被那名少年发现。
纪、嚣。
温姒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可是……嚣张的嚣?
那还挺符合他的。
“看他这模样,估计是逃跑时又被抓了回来,啧,何必呢?”林知雨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嘲意。
“逃跑?是有人要伤害他吗?”温姒的心稍稍纠紧了几分,难怪……她那次遇见少年,形容狼狈至此。
“伤害,哈哈,姒姒真可爱,那可是纪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B市当之无愧的太子党,谁敢害他?”林知雨晓得温姒初来乍道的,估计对这些阶级什么的还不了解,“总之,千万别招惹他,纪嚣啊,就是一刀锋利的刀,一靠近,伤人伤己。姒姒可别见人家长得帅,就芳心暗许了哦!”
这是一句玩笑,更是一声忠告。
纪嚣啊,是一匹,一心想脱离家族掌控的,孤狼。
听说他的生母一直不被纪家承认,要不是纪家三代单传的特殊性,纪嚣,根本不可能,获得纪家认可。
不过,人家自己也不稀罕这富贵,只是,实力尚且弱小,却想挣脱家族掌控,无异于——以卵击石。
“反正,那个人扎手得很,又嚣张到不行,姒姒不用理会他!”林知雨再三告戒温姒,没办法,见过身边那么多女孩,对纪嚣飞蛾扑火,她只能敬谢不敏。
才不是呢!
小哥哥不是那样冷漠的人!
出于礼貌,温姒并没有反驳林知雨所说的种种,她知道,小雨也是好意,但……纪嚣,温姒再度瞥了少年一眼,似是最后确认什么。
没错的,他就是前几天的,那个小哥哥。
在白塔小镇,她见过他。
那刚好是二月十四,情人节时,天空飘着细雪,极冷。
刚跟朋友聚完准备回家的温姒,差点将自己裹成了熊,手套、围脖、口罩,再加上一顶可爱的小熊帽,简直笨重得可以。
天气冷,她没骑车,再加上聚会地点离自己家小区比较近,所以,她是慢悠悠走回去的。
昏黄温暖的老旧路灯下,雪花轻旋着,飞舞而下。
前路是一片黑暗。
她家是在一个旧小区,穿过面前的老巷,就到了,只不过,里面漆黑得紧,没装路灯,只有高远处,寥落的几家灯火,尚亮着。
温姒正要从兜里拿出手机照明,却蓦然听得身后一声惨叫,惊起几只寒鸦。
寒风呜咽,妈呀,有鬼片惊魂那味儿了!
温姒攥紧了掌中的手机,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勇气,她回过头,一看,怔住了。
夜空是墨色的,雪花是白色的,少年红色的夹克薄外套似被夜色披上了一层灰影,他弯着腰,内衬的T裇似乎短了些,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大片肌肤暴露在寒风中,温姒瞧着都觉得冷。
她视线下移,见一蒙着面的成年男人被少年制服,压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想发出尖叫声,“别说话!”
少年眸光胜雪,寒冽如刀,透着难言的野性。
温姒忙捂着嘴,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快回去!”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嗓音极哑,尾音透着细沙摩搓过的割裂之感,随风消逝在长巷中。
快回家,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夜里乱跑!
奇怪,明明少年未曾再发一语,但温姒却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这个意思。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被制服的成年男子,是个歹徒,冲着她来的。
可能,是个强丨奸犯,又或许,是抢劫犯,但有一点不会错的,是少年救了她。
“谢……谢谢小哥哥!”温姒深深鞠了一躬,强撑着发软的腿,仓皇小跑着离开。
笨重的衣物令她左右摇晃着,在跑至巷口时,温姒回过头,试图看清少年的面容,可惜天太暗了。
她只能瞧见——
西风凄紧,夜色渐浓,少年瘦削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透着说不出的孤寒。
旧巷里,几声呜咽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