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晋舒、胡柯便雇好了马车。他们来时便是轻装简行骑马来的，本也打算骑马去竹内。

但某位大爷唧唧歪歪非要坐马车，理由扯了一大堆，就差撒泼打滚，比真正的大小姐还要难伺候(胡柯语)。

晋舒只觉得不是原则性问题就随了兰沉渊，胡柯一人反对也没用，只好依了兰沉渊的意思备了马车。然而晋舒和胡柯坐在客栈大堂等了许久也不见兰沉渊下楼。他像是在花大功夫梳妆打扮。胡柯一肚子腹诽，但也不想平白招惹兰沉渊，没有冲动到跑到兰沉渊房间里去催他。

只是一晚上过去，城里的气氛已经有了些许不同。晋舒和胡柯皆察觉并清楚江韩已经出手了，速度不可谓不快。

胡柯已经知道了新来的钦差大臣是谁，也对江韩的能力深有耳闻，并不很担心江韩会应付不了;晋舒则同样深知他这个弟弟的本事，此次出发，兰沉渊这个大变数一走，江韩在绵阳的布局再无后顾之忧。

已是天光破晓，兰沉渊终于姗姗来迟。他又换上了之前那袭红色裙装，只是将广袖扎了起来，束成了利落的窄袖，环佩叮当。

兰沉渊的绝色姿容被出神入化的化妆手法掩盖，变作一个只能算作面容清秀的女子，但这张脸也在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的点缀下和那身灼灼红衣相得益彰。

“沉渊，你来了。”晋舒见兰沉渊下楼，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兰沉渊亦点头回应，对上晋舒，他的态度竟也算得上温和。却没有丢给胡柯一个眼神，好似胡柯并不存在。

胡柯颇为不爽，哼道:“我说兰沉渊，你一个大男人，成天扮女装算怎么回事啊？”

兰沉渊脸色不变，仍是笑着的，只是他瞥向胡柯的眼神骤冷。胡柯竟是一脚踩进了兰沉渊的禁区。胡柯也明白过来自己没经脑子说错了话。

胡柯并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兰沉渊还没有动作，胡柯便已起身给他赔了一礼:“是我说错话了。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也管不着，你随意。”

其实胡柯只是随口一句吐槽，并没有什么恶意，兰沉渊听过的恶毒难听一百倍、一千倍的话多了去了，根本不在意。只是兰沉渊喜怒无常惯了，听见不顺心的话下意识就冷了眼神。根本没想到胡柯会当即给他道歉，一时有些怔忡。

晋舒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办，一场风波就已经平息。

闭了闭眼，兰沉渊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他的情绪被这两个人牵动太多了。他被紫魇评价为“一人千面”，不仅仅是因为易容化妆之术，也是因为他性格诡谲多变。如今却被胡柯、晋舒两个人屡屡打破假面，这太危险了。

胡柯直来直往没什么心机，兰沉渊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的目标一直是晋舒。现在倒是把胡柯放进了眼里。

“沉渊?”晋舒在叫他。

兰沉渊眨眨眼，收回那泄出的一线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