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月的某个夜晚，距淮州千里之外的锦州。

夜已深，但人未静。锦州城仍不减繁华。喧闹声中，一抹黑影狼狈地在房檐间逃窜，身后紧紧跟着一青一蓝两道身影。

黑衣人对此间地形很是熟悉，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让他逃脱了，追在前方的蓝衣公子晋舒手指微动，银光一闪，前方黑衣人低呼一声，身形一滞，跪倒在地。

“好样的，展阳！”稍后方的青衣公子胡柯掠上来，叫好道。

但那黑衣人并不肯束手就擒，强行逼出了打进穴道里的银针，打了个滚避开晋舒擒拿的手，翻入了脚下那栋楼。

晋舒亦不迟疑，顺着被破开的窗口追了进去。

“等，等一下！”胡柯的制止声慢了一拍，转眼间房顶上只剩他一人。胡柯茫然地眨眨眼，往楼下看去，入目皆是男男女女，入耳皆是笑闹娇嗔，喃喃道:“晋展阳，这是个青楼……”

胡柯左右观望许久，没有看到那黑衣人从其他方向破窗逃出，也翻下房檐，不过没翻窗进去，而是落到地上，绕到正门。他盯着偌大的“清芳轩”三字，反手摸了摸自己身后的重剑，心想还好剑包的严实，别人不一定认得出来，否则到时候江湖上都知道他大半夜逛青楼的事了。压下满心不自在，整了整衣衫，走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热闹繁华。胡柯长相清秀，虽然性格像个糙汉子，但是收敛收敛看着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侠。因此胡柯一进门，便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黏住了。他心里已经骂开了花——他一个清白公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出卖色相就为了追一个采花贼，亏大发了。脸上倒是勾出了风流的笑意，揽过了其中最美的两个姑娘的腰，坐到了虽然角落但视野很好的地方。其他姑娘只好失望地离开了胡柯身边。

比起左拥右抱的胡柯，晋舒这边则尴尬了许多。

晋舒跟着那黑衣人翻入的是个空房间，好在没有撞破什么尴尬的场面。

黑衣人瘸了一条腿，为了逃命，也不管什么形象，滚至门边，开门就跑、狠狠地带上了门。晋舒紧随其后，扣住了还没关严的门，哗的打开，只追出去两步便蓦地停下了。

那黑衣人不知钻去了哪个角落，晋舒左右环顾，渐渐红了耳朵。

此间青楼共三层，二楼雅间用于作诗烹茶风雅之事，大厅用于歌舞弹奏，至于三楼……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房间隔音，奈何有几间门未关紧，晋舒听了一耳朵不可描述之声。一双男女衣衫不整地从他身边走过，毫不避讳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晋舒按下尴尬之心，思考那人去向。

左右房间似乎都没有被人闯入的惊呼和响动，是太投入没有注意还是那人又进了空屋子?怎会失去踪迹?

晋舒又不好直接闯入，顿了顿，走到栏杆边向下望去。

然后晋舒看到了在角落里和美女们喝酒的胡柯。晋舒表情瞬间垮掉。

胡柯感觉到了从上往下的注视，抬头一看，正好和晋舒对上了眼，他回敬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晋舒打了个手势询问，胡柯摇头表示不知。胡柯进来后一直在观察四路八方，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两个姑娘喝的酒里被他掺了点小玩意儿，两杯下去已经醉倒了。

也许是从其他空房间里翻窗跑了。晋舒想着，手势告知胡柯，提步就打算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