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斯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拉起被无殊滚成一团压在身下的杯子一角用力一抖，小麻雀被掸下去咕噜咕噜地滚向床里，脸蛋啪叽撞在墙上，没等他再次炸毛，斯年冷冷地开口了，“你要是再敢造次就过去同白泽睡你的小鸟窝去！”

无殊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扁了扁嘴敢怒不敢言，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着斯年躺上床来，乖乖地向他蠕动过去，“老祖，我冷。”

斯年对他的识相非常满意，抬起金贵的手分了一半被子给他，然后就闭眼睡了。

无殊又朝他动了动，脑袋都要杵到斯年的耳朵了，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祖？”

“闭眼闭嘴睡觉！”斯年眼都没睁，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快要睡着了。

无殊撅了撅嘴，用气音问道，“那这枝条什么时候会解开啊？绑着我睡不着。”

斯年鼻子里长出一口气表示自己的不耐烦，下一刻无殊就感觉自己手上脚上的束缚消失了，但不敢造次了，内心有点激动，他就知道斯年舍不得对他怎么样的！其实，刚刚还有点期待来个捆绑咳咳那什么的，看来老树妖暂时没那想法，小麻雀甚至有点失望。不过没关系，小花的一席话彻底点醒了他，他暗搓搓地思量着要怎么给老树精来个盛大又浪漫的表白，反正老树精迟早都是他的，捆绑什么的……无殊咽了口唾沫，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然后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帐顶，幽幽地叹了口气，睡不着了。

无殊多少年没尝过失眠的滋味儿科，怪新奇的，他窸窸窣窣地翻身对着斯年，他的视力挺好的，黑暗中也能看清斯年的脸，他平躺着，下颔线刀削斧凿般利落又凌厉，深邃的碧眸此刻闭着，睫毛又浓又长却不卷翘直直地戳着，双手放于身侧，被子盖到胸口，有规律地随着呼吸起伏，睡得规规矩矩，无殊看着他不禁放轻了呼吸，看了许久，看到自己的呼吸都与斯年的步调一致了，听着自己与斯年同呼同吸，小麻雀心里又高兴起来，目光一遍遍地描摹着那张脸，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或许是因为深夜比较壮胆，无殊又用气音小声地叫了声“老祖”。

斯年呼吸平稳并未回答，无殊知道他睡熟了，遂悄悄支起身，伏在斯年上方歪着头瞧了瞧，谨慎起见又轻轻喊了声“老祖”，还是没反应，小麻雀这才高兴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唇瓣轻轻地在斯年挺翘的鼻子上碰了一下，然后猛地抿住唇，激动地躺下去翻身背对着斯年，黑溜溜的眼睛兴奋地乱转，没忍住蹬了蹬腿，心里又热又涨，浑身仿佛在热水里泡过软绵绵暖洋洋的。无殊伸手轻轻摸了摸嘴唇，不禁心中感叹，这就是爱情啊！

他动静太大，斯年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伸手无意识地搭在无殊的肩膀上，嘟囔着“别闹”就又睡过去了，声音又绵又软，听得无殊差点当场窒息，他颤颤巍巍地捂着左胸，那里有个东西正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肋骨，声音太大了，怕再次吵醒梦中的老树精。

晨光乍泻，斯年揉了揉眼，迷迷瞪瞪睁开眼时，小麻雀已经不在旁边了，他没想到那好吃懒做的死鸟真的坚持下来了，每日起得这么早练功，每日都被打得嗷嗷叫，却从不曾想过放弃，就这点来说小麻雀还是很优秀的。

掀开床帐下床，拿了床边矮柜上的衣服准备穿，斯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目光定定地看着柜面，上面是一朵黑心菊，像一个灿烂的小太阳，他想到了某只鸟的笑容，斯年拿起那朵小花，眉目弯弯，碧眸泛起丝丝涟漪，笑意一圈圈荡开来，他甚至想象得出，圆滚滚的小麻雀衔着这支花小心翼翼地放在矮柜上的模样，笨拙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