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等我醒过来，王翦已大破临淄，将齐王俘虏，此战告捷。

“下官惭愧，非但没能帮上将军的忙，还差点拖了后腿。”我双膝跪地，向王翦请罪。

王翦连忙将我扶起：“瑢姑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战场上风云变幻，伤亡在所难免，你无需过于自责。”

“大人从未带过兵，此次以数百人破数千人，这是大功一件。”蒙恬安慰道。

我紧咬下唇，泪水划过脸颊：“是我心里过意不去，若我再周全一些，此战过后，他们便能回家过上安逸的生活，不会埋骨他乡……明明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瑢姑娘，这就是战争。”王翦叹息道，“我跟随王上，不光只是为建功立业，更是希望以后再无兵荒马乱，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亦是王上心中的大业。”

蒙恬说道：“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后人的安乐。”

“希望天下从此真的能够太平吧。”

秦军大捷而归，嬴政率一众臣子特地御驾在城门口迎接。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除了未归将士的亲属。

在办庆功宴的时候，嬴政一一封赏了众人，蒙恬因破齐有功被拜为内史，其弟蒙毅也封为上卿，蒙氏兄弟一时风光无两。嬴政也没忘记兑现对我的承诺，封我做了左相，仅次李斯之下。

我又重新回到这座宫殿，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变了什么。

“做得不错。”嬴政突然对我说道，“左相的位置，如今应该无人敢置喙了，孤命人将长乐宫收拾了一下，你生性惫懒，长乐宫离咸阳宫很近，早上可多睡一会。”

我行了礼：“多谢王上体恤。”

嬴政顿了顿，说道：“这些日子你消瘦了许多，准你休假三日，好好休息。”

这三天，我倒是没有住在长乐宫，反而去了宫外的住处，蒙恬一直陪着我，体察民情，抚慰军士。我将这么多年存的俸禄都拿了出来，全都分给了那些未归将士的家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蒙小将军，这两天多谢你了。”我真诚地道谢。

蒙恬红了红脸：“大人何须客气，以后唤我蒙恬就是。”

“那你也别叫我大人了，听着有些老气横秋的，我还比你小上一岁呢。”

蒙恬笑道：“那我就叫你瑢姑娘，如何？”

“只要别叫什么大人就行。”我轻笑了一声，从袖口掏出一个锦囊，“这是我从太医那里拿的金疮药，你们带兵打仗的，难免受伤，多备些总没坏处。这药我用过，不会留疤，挺好用的，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少用的好。”

蒙恬接过，紧紧握在手心里：“瑢姑娘有心。”

我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姑娘也早些歇息。”

我走进府邸后，蒙恬还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王上，瑢姑娘如今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换作旁人，早已嫁作人妇。蒙内史也正是雄姿英发，年轻有为的年纪，更难得的是尚未娶妻，此乃天作之合。”赵高在一旁说道。

嬴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在他得知她这两天并不在宫里的时候，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心，于是让人去跟踪她，却发现她一直和蒙恬待在一起。

联想到之前她为他挡剑，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的光景，不过是去了一趟齐国，怎么又装下了别的人。女人都是这样善变的吗？

不，他在想什么？这不是好事吗？她是他最忠心的人，蒙恬也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们两个人，的确是天作之合，有他在，她绝对不会受委屈。

可是，他心里怎么会这么不情愿？

“我秦朝左相的亲事怎能草率，她好歹是秦国功臣，若是会错了意，岂不耽误了她？”他听见他这样说道。

赵高恭敬地说道：“王上说得极是。”

对，她说不定，并没有这个意思。

有的话，他好像也没有理由把她拴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