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夕阳红霞瑰丽，呼呼的风声传至耳畔带来了远处的热闹。

梦鱼坐在门口偏头看去，疑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虽然距离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人们脸上的表情，但看其氛围她也能感受一二。

此刻波鲁纳雷夫也和她一样在远眺，闻言窗边的他想了想道：“今天应该是二十四号吧，是平安夜啊。”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种种感慨。

平安夜后就是西方最为盛大的圣诞节，这个地位几乎等同于中国春节的节日可以说是刻在每一个西方人的DNA中，不过看波鲁纳雷夫的意思他大概是不会庆祝的。

毕竟圣诞节除了有纪念耶稣诞生的意义以外，还会向亲友寄赠圣诞贺卡以表祝福和思念之情，这对如今的他而言也许早就已经失去了庆祝的意义。

梦鱼扭过头，隔着窗突然说：“我送你个礼物怎么样？”

她示意波鲁纳雷夫伸出手并且闭上眼，他定定地看了几秒才无奈照做，宽大粗粝的手掌搭在窗沿，手心朝上。

戒指大小的草环被梦鱼迅速戴在了他的手指上，草环的大小并不契合稍显宽松，因此很容易就套上了。

波鲁纳雷夫光是靠感觉大概就能猜到些，他指尖不自觉动了动才缓缓收回，举起手来回看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觉得喉咙发痒，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了几声才缓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送给异性戒指这种事包含的意思可不简单，哪怕只是用草手工编的。

但波鲁纳雷夫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像没明白梦鱼真正的意图的模样，也许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看上一个残疾且活得躲躲藏藏的男人。

果不其然，梦鱼笑得没心没肺的让人看不出半分破绽：“对啊，我们三个都有噢~”说罢她还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和他们逐渐混熟后的狗也头顶着一个，一圈看下来波鲁纳雷夫的居然最小。

她把自己的小心思偷偷藏了起来，藏到了波鲁纳雷夫手指上做得最用心的草环中。

听说大多数的女孩都会在小时候幻想一下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梦鱼不知道别人有没有，但她却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在热恋时如胶似漆，一个非你不嫁，一个非你不娶，结果转眼间还是头也不回的为了各自的新爱情分道扬镳。

甚至于谁都不想要她这个年纪尚小的累赘。

自此她也就没了这方面懵懵懂懂的向往，梦鱼只觉得爱情大概就是最虚无缥缈的，毫无意义的东西。

但对梦鱼来说，波鲁纳雷夫就是个可以例外的存在。

见波鲁纳雷夫的视线在这三个草环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梦鱼便坦然解释：“都已经十二月了做到你这原材料突然就不够嘛，你要真的喜欢等来年开春我给你编个大的。那时候花大概也开了，花也插上怎么样？”

波鲁纳雷夫沉默了随后嘴角勾起了很淡的弧度，难得像是调侃般的玩笑道：“可我怎么听说你的国家似乎有送过世者花圈的习惯？”

其实在西方国家很早就有丧礼上使用由鲜花编制的“花环”或是“花圈”的习惯，而最早使用的希腊人是认为圆形循环的花圈代表了永恒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赠送花环也算一种别样的祝福。

“你放心，我还没本事能编这么大的花环送你。”梦鱼随口答了句，而后眨眨眼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国家的习惯？”

“我曾经也去过中国，有所见闻。”

听到了预料中的话她愉悦地笑弯了眼，夸张道：“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呢，你来过我的国家，我也学过你的母语，指不定我俩能够相遇也是命中注定呢。”

两个普普通通的巧合却被梦鱼说得有多绝无仅有一般，可偏偏她一脸认真，语气笃定让人看不出这是玩笑话。

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波鲁纳雷夫是这么想的，他努力回忆了下年轻时遇到的女孩们却有些不记得她们都是什么性格了，但他又忖度片刻觉得大概年纪小的女孩子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幼稚但又有趣的事吧。

波鲁纳雷夫的年纪和阅历都不足以再支撑他跟年少时一般去争辩些什么，因此他反手拿手背搭着额头，好笑又无奈道：“你说是就是吧。”

梦鱼对波鲁纳雷夫的纵容，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妥协感到满足，她的眼睛很好看专注地看着人时就仿佛盛满了一汪清澈的湖水，此时笑得眉眼弯弯更像是星河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这样纯粹，不掺杂质的笑容对于波鲁纳雷夫而言不亚于另一束光，给了他长期阴郁的生活中一丝慰藉。

世上有无数像梦鱼这样单纯美好的孩子，他不能让迪亚波罗和“热情”毁了他们，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又能再坚持下去。

但梦鱼笑得实在太频繁，波鲁纳雷夫觉得自己快要免疫这样灿烂的笑容了，但也只是快要，因此他又咳了几声，转移话题：“快要吃饭了，我觉得你还能再背几个单词。”

哦，法国人身体里唯一几个不带浪漫的细胞又出来煞风景了。

其实她很少有这样柔和的一面，尤其是在对待异性上。

这样的梦鱼要是让那些追求她的人看到大概会心碎一大片，他们只见到过她被坚持不懈追了好几年的学弟拦下，深情当众表白，结果在一群人的起哄中格外无情。

“同学，你不要耽误我上课。”

梦鱼：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她拒绝了所有向她示好的男生，却将感情全给了一个虚拟的，二次元的纸片人，她了解波鲁纳雷夫的一切，无论是过往还是未来。

因此梦鱼才更加确信，没有人不会为其高尚而不屈的灵魂折服，至少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