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指挥中心的空气混杂着汗水和焦虑，在裸露的混凝土天花板上凝成一片压抑的网。
彭宇将军的拳头重重砸在金属桌面，震得空弹药箱嗡嗡作响，他铁青着脸，法令纹深得能夹住子弹。
"吴司令，条例是铁律……"
他抖着手中的那份《终结者系列型号处置条例》，"任何终结者，都必须在捕获战区指挥部主导下研究封存……！”
“哎呀，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吴杰窝在旧转椅里，飞行员夹克松垮地裹着身子，袖口磨得发亮。
“这个T-1000的处理问题就该踢给外国佬---它冲约翰康纳去的，责任是他们的。”
“省心省力，皆大欢喜。"
吴杰摆摆手，像哄孩子般压低声音，"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他语气带着无赖的敲定，仿佛在讨论晚餐菜单。
“……”彭宇见吴杰一点也不愿退缩，也不好在说什么。
虽然他对条例的执行极为严格，但正是这份对教条的坚守，让他在面对吴杰这样的上级命令时，即便心存异议，也只能无奈服从。
真是戏剧性的一幕。
画面转到约翰康纳那边，此刻的他正和元帅组四人分享这些天和凯特在外面的生死经历。
“差不多就是这样……”
约翰康纳脱下满是尘土的夹克，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底下同样磨损的作战服。
“‘宿命’？你是说，是这个终结者？”
卡罗康尔身体微微前倾，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约翰和旁边沉默矗立的T-850之间来回扫视，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消化的惊疑。
他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冰凉的金属怀表，指腹划过表壳上深深浅浅的竖痕---那是他赎罪之路的里程碑，每十个人的性命换来一道刻印。
“它为什么会救你？终结者程序里没有‘宿命’这种东西。”
卡罗康尔皱眉，这个词汇与他根深蒂固的宿命论产生了奇异的碰撞，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至于一旁的凯利雷克，此时正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擦拭着他心爱的大口径霰弹枪，闻言，他猛地抬起头，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啥玩意儿？终结者救人类？”
他嗤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下大腿，发出沉闷的响声。
“唉，卡罗大哥，你也信这个？”
凯利雷克粗声粗气地说着，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先是扫了一眼旁边沉默的T-850，然后才转向约翰康纳，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亲昵和固执己见的憨直。
““约翰老大哥，就算真是它干的吧，就算程序设定的是它保护你……可这帮玩意儿，妈的，生出来不就是为了把咱全宰了吗？老子打死也不信它能安啥好心！”
他对机器的刻板印象根深蒂固，如同对战友的信任一样不可动摇。
角落里，一直安静倾听的约翰尼停下了擦拭他那枚海军徽章的动作，只见他抬起眼皮，鬓角的风霜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深沉。
“怎么，小子，遇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事就不信了？”
他对着凯利雷克的方向，“我在太平洋第七舰队旗舰上顶着台风值班的时候，你小子还在澡盆里划你那塑料小帆船呢。”
他的话是对凯利雷克的反驳，却也间接表达了对眼前这桩“机器救主”奇闻的保留态度。
“……”
尼克詹姆斯面对大家的谈话始终保持沉默，只是不断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显然，根据约翰康纳的描述，他也有些难以接受“终结者会保护人类、学习人性”的事实。
约翰康纳没说什么，只是用温和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伙伴，最后落在沉默的尼克詹姆斯身上，似乎在无声地征求这位智囊的意见。
他理解每个人的反应。
卡罗康尔的宿命论与现实的冲突，凯利雷克根深蒂固的警惕，约翰尼基于旧世界经验的判断，以及尼克詹姆斯评估风险与可能性的理性。
他没有急于反驳或解释，而是以一种包容的姿态接纳了这些不同的声音，这正是他领袖气质转变的体现---不再仅仅是指挥官，更是理解并凝聚团队的领袖。
“它确实救了我。”
约翰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经历了这么多，我相信，它……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约翰康纳的眼神扫过T-850，“它早已理解选择的意义，而不仅仅是执行冰冷的命令。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里，‘不可能’这个词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陷阱。”
他语气中那份笃定和包容，让卡罗康尔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也让凯利雷克撇了撇嘴，暂时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约翰尼则深深地看了约翰一眼，那眼神复杂，似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约翰身上悄然发生的变化。
那份属于“救世主”光环之外的领袖内核正在成形。
唯有尼克詹姆斯眼神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约翰话语中更深层的含义，以及T-850行为背后的逻辑。
休息区的气压骤然一变。
咚……
不知何时，休息室的防爆门被忽然推开，沉重的摩擦声炸响空气。
彭宇将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军装笔挺，脸上带着那种标志性的严肃。
“康纳指挥官，关于T-1000的处理问题……”
彭宇站得笔直，目光直视约翰：“吴司令指示，该目标是针对你的刺杀单位，其后续处置工作，正式移交给你们美洲抵抗军分部全权负责。这是最终决定。”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约翰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卡罗康尔的眉头又拧紧了，凯利雷克“又来了”的不爽表情瞬间印在脸上。
至于剩下的两人，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很明显早已经对吴杰的圆滑和踢皮球行为习以为常。
约翰没有显出任何意外或不满，只是沉稳地点点头：“明白了，彭将军。我们会妥善处理。”
他没有质疑和自己平级的吴杰的安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只是展现出一种领袖对内部规则的尊重和对既定流程的掌控力。
这种沉稳的接纳，反而让彭宇准备好的“条例重要性”的长篇大论噎在了喉咙里。
彭宇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略显僵硬地点了下头，算是交接完成。
他内心或许对吴杰的决定不满，但严格的教条主义者只会服从---即使服从的对象是圆滑的上级。
彭宇离开后，众人的注意力来到那个刚提出来的棘手问题上：如何处理被冻住的T-1000。
“【可以尝试高温。】”T-850的电子眼闪烁着稳定的红光，“【我分析了T-1000物理结构。】”
“【液态金属合金在极端高温下分子键会最终失活，铝热剂燃烧温度可达2500摄氏度以上。】”
“【我推荐使用铝热燃烧弹进行彻底熔毁，而且无法回收，风险最低。】”
“铝热弹？”凯利雷克眼睛一亮，“好主意嘛！”
他那粗犷的乐观瞬间冲淡了之前的紧张气氛。
“老子就去准备，保证烧得它渣都不剩。大块头，你这主意不赖啊！”
凯利雷克看向T-850的眼神，第一次少了几分纯粹的敌视，多了点“这铁疙瘩偶尔也有点用处”的认同感。
约翰微微颔首，T-850的方案简单高效且风险可控，且符合他当前快速消除隐患的需求。
“嗯，雷克，立刻去准备所需的铝热弹和熔炼设备。卡罗……”
他转向和尼克詹姆斯一样为狙击手的卡罗康尔，“销毁区的安全警戒提升至最高级别，直到处理完成。”
“明白。”
卡罗康尔简洁地应道，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抚过怀表上的刻痕---如果能安全销毁一个T-1000，等于间接救了更多人。
他的动作被约翰尽收眼底，约翰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那是对这位背负沉重枷锁的挚友独有的理解。
“熔毁过程需要绝对密闭，以防飞溅或气化残留造成二次污染。我会安排我的狙击小队在周边高点布控，确保处理现场安全无虞。”
尼克詹姆斯接过话来，补充了关键的安全细节，说话间，他的目光与对面的约翰尼短暂交汇。
“很好……”
约翰正要继续布置指令，不料休息室的门再次被“砰”地一声撞开，一名情报参谋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刚刚从热敏打印机上撕下来的纸条，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挥官，急电！最高优先级！刚刚截获破译！”
情报参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将那张薄薄的纸条几乎是拍在约翰面前的金属桌面上。
约翰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迅速拿起纸条，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简洁却又触目惊心的几行字。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元帅组四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约翰脸上，连T-850的电子眼都聚焦了过来。
“不妙……”约翰的声音低沉下去，“是天网……它比我预想的快太快了……”
那张轻飘飘的热敏纸，此刻仿佛重逾千斤，预示着他们短暂的喘息，都将被一场更猛烈的风暴无情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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