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就 好。”他毫不掩饰自己咬牙切齿的语气,重重带上房门。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猛吸一口气,收敛下胸口翻腾的怒意。
“你又想做什么呢?”时希望着他,随手倒了杯水给自己。
黎灰定定地看着时希,一如既往的平静与默然是他所熟悉的,可他觉出了一丝孤立无援的恐惧。
这份平静与默然之前从未被用来对待他。
而现今,时希毅然决然与他站在对立面,毫不犹豫地将尖刺戳进他心里,不见半点往日的迁让与心软。
她不要他了,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眼见他们走向分歧,像是心脏的两半被一点点撕开,鲜红的动脉血与暗红的静脉血相交,每撕裂一下都带着致命的疼痛与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他哆哆嗦嗦地拿着针线,想把他们缝合到一起,却只能在伤痕累累的两具躯体上再添几个针眼。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无能为力的疲倦感袭来,淹没黎灰眼中的深渊,似是快要溢出。
她就那么盯着他眼中的一点水光,用尽生平气力,几近残忍道:“我不信。”比她高出一头的男人,此刻却无法承受这句报复的重量,若丢失珍宝的孩童般颓败。
他们都累了。
“御王大人,女王听闻您最近奔波劳碌,特为您设宴,请您今晚赴宴。”
“女王”二字拉回了他的面具,曼多拉向来视人为棋子,用完即丢,哪里会这般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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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华服掩不下心里的阵阵恶寒,时希多活一天,她便担忧一天。她先前自恃灵犀之力在手,便拿时希泄愤,轻看了黎灰。而今时希被黎灰带走,若是恢复了仙力,再不济吹吹枕边风,她曼多拉也处境堪忧。
“什么事?”对方眼皮微微发红,眉头还是下意识地蹙着,似乎刚哭过。
将不仁不义之事干尽的御王也会哭吗?
她几乎是瞬间抹杀了这一认知。
酒过三巡,曼多拉终于发声:“听闻御王想保全时间之神的尸身。”“不错。”
曼多拉心里一喜,盯着他的眼睛,将浸泡着动物标本的玻璃器皿推了过去:“人类有一种溶液,名为福尔马林,可以较好地保存浸泡在其中的尸身。时希不可久留,不如……”
“你不妨闻闻这味道。”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时希交由我处置,不劳女王烦心。我醉了,先走了。”酒精没能控制他的意识,却放大了他心中的愁绪。
黑洞乍现,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床上的人早已睡去,又被这声音惊醒。
敢打扰她睡觉的人无非只有一个,时希支起身子,侧身点亮烛台:“黎灰?”那人跌坐在地板上,头埋在床尾,闻言勉强站起身,又突然栽了过来。
时希忙将他拖到床上,刚想喊人来帮忙就被黎灰从身后搂住:“别管他们。”他埋首在她颈间,带着浓浓的鼻音。
是酒味。她放了心,只拍了拍他缠在她身上的手:“下去。”对方却不依不饶,又缠紧了些。
看在白天她气了他,而他喝醉了的份上,时希忍了:“那你先躺好,我给你倒点水。” 大概是没劲了,黎灰从她身上滑下来,扑在被褥里,张眼瞧了瞧她,点点头。
半分钟不到,那人自己脱了外套,似是熟睡。时希认命地熄灯上床,背对着黎灰,一手拉好被子,另一只手却伸向枕下。
枕头下藏着一块足以割开喉管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