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举棋不定

『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留下的方法，只有让他无处可去，永远与世隔绝。』

几只火把放置在钉在墙壁上的架子里，橘色火苗以不为人知的轨迹跳动着，微微映亮神殿，在神殿黑色的地板上投出一个朦胧的虚像。

神殿的最里面，是几层台阶，通向一个高高的平台，象征着统治者的最高地位。高台后的墙壁上画着一幅壁画，是他们所服从的煦。台阶两侧的苍老雕像睁着眼，盯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棘，他是谁？”身着法袍的面具人盯着台阶下的黎灰。

“首领大人，他就是想加入我们的人。”棘单膝跪地，恭敬地回答。

“黎灰，他就是『夜』的首领。”棘压低声音，悄悄地告诉身边不知所措的黎灰。

“年轻人，你为什么要加入？”那人缓缓抬头，面具的眼孔处黑洞洞，仿佛面具后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片黑暗。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似乎是个中年人，又似乎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为了星曜石？为了你的母妃？为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地位？”首领似乎捕捉到了黎灰心中的想法。

“你不是真心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黎灰心头。“回去吧。这是星曜石，你的母妃今日正午就要被处死了，现在已经天明了。”

首领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缓缓走下台阶，伸长手臂，将放在掌心的一颗星曜石递给黎灰。

掌心的一颗蓝色珠子正微微发着荧光，是晴空的颜色。

黎灰接过珠子，怔怔地端详了半天，他一瞬间仿佛忘记了所有，眸中映出那颗珠子，只痴痴地看着它。

首领一言不发，将手收回，微微握拳背在身后，冷眼看着黎灰。

眼前的少年全然沉浸在喜悦中，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眼中的戏谑之色。

真是个可怜虫，他想起自己以前用糖块捉弄蚂蚁的情形。那些蚂蚁也是这样，傻乎乎地爬向糖块，欢喜得过了头。

“黎灰，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救你母妃啊！”棘催促他。

黎灰一愣神，反应过来。他来不及表达谢意，这时候的感谢，总是带着些虚伪的意味。首领看着黎灰离开，嘴角露出微笑。他的目光落及被黎灰推开的殿门。门外一片晴空，苍穹之下，远方的青丘山一片绿意。

他眯起眼睛，似乎想凭空将青丘山捏碎。

狐族，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办。

蓝衣少女自苍龙雕塑的阴影中走出，蓝裙在地板上无声映出。

“大人，万事俱备。”

“很好，悦荟，你先下去吧。”他回头看向脸上满是孤傲神色的蓝裙少女。

悦荟转身，带着她的骄傲昂首离开。金色的发丝被她用一只簪子简易地绾起一半，另一半披在肩头。墨色的眸子流露出狠戾，眼下是一颗小巧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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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晷在标有正午的位置投下一片阴影，晴空万里，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众人围聚在祭坛的四周，看向祭坛上被绑在架子上的女人。

她身上仅着单薄的素衣，嘴唇干裂，头发凌乱，脚上没有穿鞋，就那样踩在冰冷的地上。

粗重的铁链将她死死捆在十字架上，铁钩刺穿了皮肉，勾住她的琵琶骨。

有人抬头看着太阳的位置，纷纷议论。

负责行刑的官员拱手上前：“陛下，时辰到了，二殿下仍然没有把星曜石带回来。”

“行刑。”王位上的男人思索一番，点头示意官员。

几个官吏开始将木柴堆在祭坛下，拔开瓶盖，一瓶瓶助燃的酒洒在木柴堆上。

王后看着她昔日的敌人，挥手让自己身边的侍卫上前。

一瓶酒冷不丁泼在了女人的身上，让她霎那间清醒。浓烈的酒味熏得她头痛，更在无形中预告了她的死亡。

有人走上前，用力将火把丢在了木柴堆上。熊熊大火瞬间燃起，青烟弥漫开来，断绝了母亲的呼吸，扭曲了母亲的脸。

疯狂奔跑的少年冲入祭坛，冲向他的母亲。他看见母亲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看见熊熊大火烧红了捆住她的铁链，点燃了母亲的衣角。

他没有在意木柴划破的衣角，没有在意燃起的灰烟。祭坛深处浓烈的烟闯入肺部，排挤着剩下的氧气，呛得他不住地咳嗽，连着眼泪一起流下。

他突然停住，看着母亲的脸庞。母亲在说什么呢？他认真地听着，看着她的口型。

走……黎灰怔怔地回想着母亲最后的话，默默地退了出去。

“既然你带回了星曜石，来人，封二殿下为御王，恢复皇子身份。”

御王？呵，比起母亲来他宁可不要！说到头不过可笑可悲罢了。

黎灰突然疯狂地起身大笑起来，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头一歪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