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笑，扰了雨里的猫（四）

　　校庆那天下了雨 同学们坚持在雨里站了半个小时，见雨势有些收不住，校领导才同意大家去教室拿伞。季钥在细雨中仰头，看着台上的陈雾寻衣着干净温暖，他和校领导一起站在遮阳棚下，突如其来的雨没有给他们造成半点影响。她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教室走去。

　　陈雾寻站在台下开场致辞的时候，目光穿过操场密密麻麻的伞顶，看见女生偷偷逃出队伍，身影消失在校道上。他沉默地读着稿子，透过话筒的声音却不由得落寞了几分。

　　他知道，季钥想保护所有人，可是她忘记了，只有强者才能保护别人，弱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风裹挟着雨丝落在廊下，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书店的落地窗外。她的目光仿佛温柔的琥珀，里面安放着一个长发女生的身影。

　　女生坐在轮椅上，白色的猫蜷在她的膝盖上睡得香甜。她低头抚着猫柔顺的毛，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玻璃窗上，季钥的影子和周禾禾的身影重叠，雨滴缓缓滑落，像一滴凝结了悲伤的眼泪。

　　季钥记得自己最初在医院看她，周禾禾声嘶力竭地尖叫，她说：“你永远不会懂我的痛苦，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你总会忘记我的。”

　　她一个人躲在走廊上哭，她不是哭周禾禾对她的态度，而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岁月漫长，周禾禾接下来人生经历的坎坷，她可能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如果不是因为运动会上班级要求必须全力拿到金牌，如果周禾禾没有被寄托如此多的厚望，是不是她就不会因为那场事故而瘫痪？

　　她拼命地反对举办校庆，和学校各种规则做斗争，就是想打碎大家心中的那个“绝对服从器”。可是，她还是失败了。此刻的校园正沉浸在细雨中，进行千篇一律的讲话与仪式，而陈雾寻一定很高兴吧？他赢得了他所谓的热爱和荣誉。

　　季钥颓丧地走进书店，她想向周禾禾说声抱歉。她太渺小，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季钥。”周禾禾望着她，目光中没有惊讶与隔阂，而像是昨天她们才见过面，今天她又如约而至了。

　　季钥看着她，不禁感到有些局促，说：“我今天恰好没事路过这里。”

　　周禾禾洞悉地笑道：“今天不是校庆吗？你是不是偷偷逃跑啦？”

　　“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陈雾寻现在肯定很头痛吧，他准备了许久的演讲，可惜你错过了 ”周禾禾温柔地看着窗外的细雨。

　　原来，前些天陈雾寻特意来找过周禾禾，将季钥在学校横冲直撞做的事情都告诉了她。“那个笨蛋！”男生说起演讲赛的事情，罕见地有些气急败坏。

　　“有人为了你，正在拼命改变世界。”季钥重复着陈雾寻的话，她好几次看见季钥躲在她家书店外偷看她，却不敢进来。

　　陈雾寻请周禾禾帮忙修改了校庆的致辞稿，周禾禾在稿件的最后写道：我们都应该遵守规则，如果遵守不了，那就试着改变它。

　　这片落在书店后街的雨，和落在操场上学生伞顶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季钥和周禾禾相视而笑，她们轻声说话的声音似乎打扰到了猫，它弓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