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

　　太湖水道纵横交错，刚出了燕子坞语嫣便已迷瞪住。好在水是从高处往低处流，她在高处，视野开阔，刚好看见河道下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茶棚。

　　只要有人烟就代表着有可问路的地方，语嫣松了一口气，慢慢靠了岸下船行走至茶棚旁。

　　茶棚的生意不算冷清，里头三三两两地坐了两桌子人，都是身形魁梧的汉子，身上带着兵刃，约莫是江湖中人。

　　那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语嫣有些怕，遂走到茶棚前正忙碌着的老板面前。

王语嫣“店家，请问洛阳怎么走？”

　　茶棚老板是个六七十岁头发半白的老婆婆，在这林子里开店十来年，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乍然听到道娇美又礼貌的女声，还以为是幻听，待再抬起头看，面前的少女玉质仙姿，一身粉衣娇比桃花，老婆婆脑子顿时嗡嗡的，只觉得魂突然就给勾没了去。

　　语嫣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这老婆婆怎么就看着自己发起了呆？

王语嫣“店家？店家？老婆婆……”

　　老婆婆这才回神。

茶铺老婆婆“姑娘有什么事吗？”

王语嫣“我想问洛阳怎么走？”

茶铺老婆婆“洛阳？洛阳离姑苏可还远着呢……”

　　老婆婆看了语嫣半晌，见她孤身一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金贵，却只是问路，半点要光顾她生意的意思也无，语气遂有些冷淡。

茶铺老婆婆“姑娘往东北方向走，走个半年，就能到了。”

王语嫣“半年？要这么久的吗？”

茶铺老婆婆“姑娘如果是要用两条腿走着去，那就得用上半年时间；如果是骑马去，三十来天也就到了；若是姑娘能搭上去洛阳的船，十天就能到。”

王语嫣“那我还是搭船吧。”

　　语嫣暗道自己莽撞，刚才不用上岸，一路划过去就是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认识去洛阳的水路，若是错了路，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到，遂也只得放下自己划船去的想法。

王语嫣“请问店家，在哪儿可以搭上船呢？”

茶铺老婆婆“顺着河道继续往下，再走上半天就能到一个叫吴江的地方，那里有好几个码头，去那儿问吧。”

王语嫣“好，谢谢店家。”

语嫣提裙欲走，又迟疑住

王语嫣“店家，我脚程太慢了，还想问问你这儿有没有马儿什么的代步工具可卖？”

　　老婆婆扫量语嫣几眼，她发式简单，没有戴什么珠光宝气的头冠珠钗，但身上的衣裳材质似乎极佳单看着便觉得不似凡品，又生得这神仙妃子一般的长相气质，怕是哪个高门小姐离家出走，身上不知带了多少宝贝，便有心想讹诈她一笔。

茶铺老婆婆“有，五十两银子一匹，姑娘要吗？”

王语嫣“你看这个够吗？”

　　语嫣掏出一锭金子。

　　语嫣久居曼陀山庄，足不出户，又不管事，对金银等货币之物并不熟悉，只知道卖东西要钱，却不知道货币间的换算比率。

　　她还忧心这些不够，想着方才拿的那一沓银票里，不知道有没有刚好五十两的，正欲取出来看，那店家婆婆已千恩万谢的将金子一把接过来。

茶铺老婆婆“够了够了！”

　　她表情十分激动，却还不忘压低了声音，生怕引起别人注意，把金子笼在在手里掂量，接着放进嘴里咬了几口，随后又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了一会，方收到兜里。

　　一连套动作下来，只看得语嫣目瞪口呆。

　　金子，还能用牙咬……不嫌脏吗……

　　语嫣转念想想，自己吃点心时不也是用手捻着吃，或许这金子对店家婆婆便是点心一样的东西，于是也没再放心上。

　　没过一会，那店家婆婆从茶铺后头牵了匹马儿过来。然这马儿生得瘦，又矮，跟曼陀山庄养得那些高大威猛的马儿简直天差地别，就连语嫣小时候骑的小马驹，都比它有气质得多。

　　语嫣担心这马儿不能承受住她的重量，也经不起颠簸。她往茶铺后头瞧，看到后头似乎有更好的马儿，便想着要自己去选一匹。店家婆婆看出她意图，忙不迭地拦住她，直道那些马都是茶棚里头坐着的那些人的，卖不得她。又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这绝对是方圆十里里最好的马儿了，直将一匹瘦弱老马吹得天花乱坠。

　　语嫣没经历过市井生活，哪能招架得住这些。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且就当这店家婆婆没骗她，便带着自己新买的马儿心无旁骛地走了，全没注意身后茶棚里那一众男人的目光都已经聚到她身上不知多时了。

　　一见她孤身一人骑着马离开，男人们对视几眼，心照不宣。

　　有人猛地拍击桌子。

　　“店家！结账！”

　　店家婆婆刚得了一大笔收入，正是喜不自胜，但人在江湖，财不露白，忙收整好表情疾步走过来，比划着手指头算账。

茶铺老婆婆“客官们，算上午饭、茶水，一共五十二钱。”

　　坐她对面的是名胡子拉扎的刀客，刀客嗤笑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大刀，阴阳怪气着道：

　　“我看不止吧。”

“算上后面那群归了我们的马，得有一锭金子那么多。”

　　店家婆婆愣了愣，那刀客突然面露凶光，一刀劈入店家婆婆的肚子。

　　店家婆婆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身边另一个男人就眼疾手快地出剑割破了她喉咙。

　　血泡在店家婆婆嘴里咕噜噜了半晌，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到最后混浊的老眼一瞪，竟是死不瞑目了。

　　方才出剑的那人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蹲下来没丝毫忌讳地在她兜里摸来摸去，摸出一锭金子和一把铜钱来。

　　对于铜钱，剑客是看都不看就随便泼在店家婆婆的身上脸上，只将金子交到茶铺里唯一一个还坐着的男人手里。

　　男人拿起金子，细嗅嗅，上头仿佛还有刚才那少女身上的清香。

　　他脸上露出淫邪的表情，将金子随手塞进胸里。

　　“走，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