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红鼻子麋鹿

但是最后，幸还是死了。

SAO的第四十层，这里是目前为止的最高攻略区，不过在前一个星期里，就已经被我独自一人暗暗攻下来了。现在我所做的，是一件超乎我年龄之内所能干的事情，无穷的罪责感趋势我拖步来到这里几乎无人光临的酒馆。

酒馆里很安静，除了酒馆老板NPC别无他人。在现实世界里，我没有喝过酒精度高百分之一百的烈酒，而在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心作祟，或许儿时是旁听了街帮老大偶然论起的“喝酒能消愁”一事。就抱着这样的决心，我肆无忌惮地把一罐又一罐的俄罗斯伏特加灌进体内。

这就是虚拟世界中酒精的味道吗！从我的视角来看，眼前的事物似乎都迷幻般得冒着许多彩色泡泡，那泡泡里就像现实世界中的全息屏幕，把我和月夜黑猫团在第三层里所经历的毫不遮蔽地投放了出来。

那个地下水渠的夜晚经过不到一个月，她就在我的面前被怪物砍倒，身体与魂魄全都四散消失。

“幸。”我似乎迷迷糊糊地发了一会声。

要是让幸看到我现在这副醉酒的模样，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像不安分子类的变态呢。不过，她已经死了。

那一天，启太为了买一间小小的独栋房屋作为公会基地，带着终于达到目标的全额公会资金，去跟房屋中介玩家见面。我跟幸以及其它三名同伴，原本一边笑着看公会共通道具栏那近乎零的珂尔余额，一边在旅馆等启太回来。但没多久，战锤使铁雄便开口说道：“趁启太回来前，我们去迷宫区赚点钱，把家具全部准备好，让那家伙吓一跳吧。”

我们五人因此前往之前从未去过、仅低于最前线三层的迷宫区。当然我以前曾在那个迷宫战斗过，也知道那里是容易赚钱但陷阱很多的地点。然而，我却没有告诉他们。

　　在迷宫区中，也因为等级算在安全范围内，所以狩猎一路进行得非常顺利。花了大约一小时赚取到目标金额，就在大家正准备动身回去买东西时，担任盗贼的成员发现了宝箱。

　　当时，我极力主张不要管它。但被问到理由时，我却无法把“从这层开始，陷阱的难易度提高了一级。”说出口，只能吞吞吐吐地强调，因为“看起来很危险。”

　　警钤陷阱大声响起，怪物立刻如同怒涛般从房间的三个入口涌入。瞬间判断情况危急的我，立刻要大家使用转移水晶紧急脱逃。但那个房间却被指定为水晶无效区域——这时，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陷入或轻或重的恐慌当中。

　　第一个死去的，是引发警铃的盗贼，接着是战锤使铁雄，男性长枪使也跟在他后头死亡。

　　陷入完全恐慌的我，胡乱使出之前隐藏的高级剑技，接二连三打倒杀过来的怪物。但数量实在太多，让我根本没有机会破坏持续响着的宝箱。

　　当幸的生命值在遭到怪物群包围下完全消失的瞬间，她向我伸出了右手，仿佛要对我说什么似地开口。那对睁大的眼睛，依然浮现着与每天晚上相同，信赖我到令人心痛的光芒。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我回过神来，不论是之前的大群怪物，还是四名伙伴的身影，全都不在那个房间里了。但即使是那种状况，我的HP条也只减少了一半左右。

　　完全无法思考的我，就这样茫然地独自回到旅馆，听完她留给我最后的语录，我却怎样也无法释怀，我对自己怀恨在心，深知这是一个拿生命当作玩笑的游戏，可是要是让幸知道了我一不小心拿了他们最宝贵的“生命”来开玩笑，她的怨灵会不会找上我。与其这样，我再也坐卧不安了，便有了现在这样的鬼态模样。

而且，醉酒状态已经达到极端的我，说话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起来了，凭借朦胧的眼神，我似乎看到了npc露出像常人一般诧异的眼光。但NPC终究是没有感情的，他不会像个好心人一样来阻止我这个不合年龄段的胡作非为。既然如此，我又狠下心来，尝受到了醉酒的滋味确实很让我这个新手着迷。

“像你这样的封弊者，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我们。”这是月夜黑猫团唯一的幸存者——启太说的，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自行往城镇外的艾恩葛朗恩外围奔去，并在随后追上的我面前，毫不犹豫地跳过栅栏，往无限的虚空跳了下去。

“封弊者吗？”我扬起头以呆滞的眼神看向头顶布满光晕的天花板，然后顺着一股酒后冲上头的感觉，喃喃了几句：“是啊，我是个封弊者，我凭什么有资格和那群人为伍！”

发出像魔鬼一般猖狂的笑声，我胡乱地把眼前的桌椅一个劲地掀翻。说不定这些美好的事物本身就不该存在。

在我眼前死去的女孩也好，还是这酒馆里给我带来梦幻般的梦境也好，现实，游戏中的现实，一切都未变。

走在灯影阑珊的街上的我，如同一具已经失去灵魂的尸体，但我的目标却是很明确的，我要去攻略第41层的boss——红鼻子麋鹿。通过阿尔戈发过来的最新简讯说，那里恰好有我要的复活幸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