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少年

\·我是亚特唯一的神话·\

再次来到训练场只觉得有些生疏。

毕竟有两年未曾踏入这片最熟悉的土地了。

自从十六岁进塔的时候，这里就是我所存在的最久的地方。

一个哨兵从十六岁入塔开始，他的生命就注定不再属于自己。

他终将陨落，在训练场上，在战场上。

一个哨兵从初始到成长大概需要五六年时间，在二十二岁左右到达巅峰后，各项能力维持不过五六年就会衰退。

到时候，他会在第一次踏入的地方，继续长眠。

所有有幸死在训练场上的哨兵，都被葬在了这片土地。

而在战场上死去的哨兵，只能是尸骨无存。

这是我进入亚特塔的第七个年头了。

我，许江川，金泰亨，闵玧其，李宥恩，宋望山。

是最早一批觉醒能力的哨兵与向导，在亚特邦征召下进入亚特塔，开始了军旅生涯。

那年我十六岁，指标839.63。

作为第一个A级向导，我在塔里的地位一升再升，从新兵到中士，我只经历过了两个月。

许江川，金泰亨，进塔的时候指标已经突破900。

两个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最有能力冲击黑暗哨兵的两位S级哨兵，私下关系却好得不得了。

我是怎么和金泰亨在一起的来着？

记不清了。

那得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太久太久了。

有些忘记了，忘记了第一次心动是因为什么，也忘了曾经在一起的岁月是如何度过的。

但好像自从三年前，我们就已经很少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度过了四年的时间，我们彼此的耐心似乎也都消磨殆尽了。

爱情渐渐褪色，友谊却不会因为岁月的沉积而变得沉重。

所以是我输了，一向爱争强好胜的我，输给了金泰亨，也输给了许江川，更输给了我自己。

田柾国·黑暗哨兵“在想什么？”

田柾国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之中拉回。

他侧着身子看着我，似乎猜到了我在回忆过去，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让我难堪。

陈归山·黑暗向导“也没什么。”

我淡淡笑了笑，指向他手中的十式狙击，扬了扬下巴。

陈归山·黑暗向导“我进塔的时候就很会用狙。”

陈归山·黑暗向导“一瞄一个准都不用精神力。”

他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我，随后将枪递给我，语气极其温柔。

田柾国·黑暗哨兵“让我看看陈大司令是怎么用狙的吧。”

田柾国·黑暗哨兵“我也跟着学学。”

他笑着，黄昏的阳光更能给人带来惬意，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映照着眼底的星河。

陈归山·黑暗向导“田上将可是折煞我了啊。”

陈归山·黑暗向导“谁不知道田上将也是神枪手。”

我笑着在打开目镜的瞬间将子弹射出，子弹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在耳边是如此清晰。

板子被穿破的声音我也听的一清二楚，原来这就是S级哨兵所拥有的强大的感官力吗。

动作一气呵成，普通人无法做到的瞬狙在我手中却是信手拈来了。

他不用望远镜，方圆五十里的地方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田柾国·黑暗哨兵“不愧是你。”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他浑身都是年轻的味道，就像当年巅峰的我们一样。

脑海中不断闪过训练场上我们一起挥洒汗水的日子，黄辉的微风会吹散我们所有的疲惫。

少年少女们会围坐在操场上，讲着让彼此放松的笑话。

属于我们曾经的。

下午。

阳光。

微风。

是十八岁的闵玧其，十七岁的金泰亨，十七岁的许江川，十六岁的宋望山，十六岁的李宥恩。

还有十六岁的陈归山。

所有人，都好像无话可说了。

从我们的少年时代被杀死之后。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

眼眶湿润，眼泪不争气的向外涌出。

田柾国的手指带着厚厚的枪茧，覆在我的眼角，轻轻划过。

田柾国·黑暗哨兵“三年前我进塔的时候。”

田柾国·黑暗哨兵“能做我阳光的人。”

田柾国·黑暗哨兵“就只有陈归山一个。”

他俯下身子，将脸凑在我的面前。

田柾国·黑暗哨兵“陈归山。”

田柾国·黑暗哨兵“你不要再哭了。”

田柾国·黑暗哨兵“我参与不了你的过去。”

田柾国·黑暗哨兵“可是陈归山，我想要你的未来。”

田柾国·黑暗哨兵“有我的现在，有我的未来。”

田柾国·黑暗哨兵“不会再让你白白受委屈了。”

田柾国·黑暗哨兵“我用命去护你。”

田柾国·黑暗哨兵“陈归山。”

田柾国·黑暗哨兵“我会用命去护你。”

陈归山·黑暗向导“田柾国。”

陈归山·黑暗向导“从战场上回来之后。”

陈归山·黑暗向导“我们就结伴吧。”

田柾国明显是愣住了，他不敢想，陈归山说出来的话，是结伴。

不是结合，而是结伴。

结合，是神精上的共享，彼此慰藉。

结伴，是身心的交融，是往后余生的陪伴。

田柾国·黑暗哨兵“我们……”

田柾国·黑暗哨兵“结伴。”

金泰亨在入口处站了很久很久。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不曾靠近，不敢靠近。

他听得到他们讲话，刻意隐下了自己的气场。

她在回忆过去么？

她还会回忆过去么？

有些可笑。

金泰亨是这么想着。

那过去，那她现在所怀念的过去，是她选择一手割断的，而现在她又回忆过去。

回忆些什么？有什么可回忆的东西么。

形同陌路，全都是拜她所赐啊。

四年前不顾一切选择冒险进攻的是她，导致吴世勋受伤再也无法晋升，而亚特邦为了维护她的神话地位选择把罪责归于宋望山的保护不力。

宋望山未曾责怪她，她却主动疏离宋望山，以至于现在二人再见不言。

两年前不顾一切选择只身突围的是她，闵玧其李宥恩拼命去救她最后却揽下了一切责罚。

以及三年前的十邦联战的第二个年头中。

起先畏战的是她，可到最后牺牲的却是许江川。

他突然觉得陈归山真的很讨厌，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为什么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回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如果当年死的是她，金泰亨现在会不会一直怀念她呢？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恶人活千古，恶人活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