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一夜公子

正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时节，午后晴朗的天空被乌云笼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片后山树木丛生，郁郁葱葱，外人不知隐藏在树林间的错落小路，总是会在初次来时错失不少好风景。

千万根银丝串起透明的雨幕，一把油纸伞在林间小路上起起伏伏。身着素色布衣的少女提着裙摆，背着药篓，独自在林间穿行。许是走累了，她将伞换了一只手，抬手用贴身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果离得近，还能听到她小声地抱怨为何这山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如此陡峭。

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雨滴溅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少女却似乎听到了被雨声所覆盖的另一种声响，向四周探了探头。那声音很小，像是小动物的呜咽声，但仔细听了听后，她又觉得不太像，更像是不平稳的喘气声。

少女蹲下身，从低矮的草丛的枝丫上取下一片濡湿的蓝色布料，摸了摸，然后起身扒开了那片草丛。

草丛中躺着一个人。

那人看身形还算高大颀长，背部朝上，只露出了半边脸，是个样貌二十左右的男子，他眼睛紧闭，呼吸微弱但急促。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剑，少女皱了皱眉伸手想将剑掰下来，但男子握得很紧，她试了三四次，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才成功。这把剑的剑柄比一般剑细长几分，剑身银白色如一袭清冷的月光。

是玄铁剑。

少女微微讶异，这样的话，眼前这个躺在草丛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近三年风头最盛的少侠——十一夜。

众所周知，江湖上只有一把玄铁剑，也就是十一夜公子的佩剑。无人知十一夜公子的真实姓名，“十一夜”只是代号，他的来历不详，也无人知其面貌。

意识到这一点后，少女颇感意外地收回手，没想到，她居然捡到江湖上的大名人！

深吸口气，她搓了搓双手，小心翼翼地抓着十一夜肩膀和胳膊肘，手上一使劲，将男子翻了个身。

传说中的十一夜公子常常戴着半张铁质面具，此时的男子的脸上却并没有戴任何东西。他皮肤白净，细腻光滑得简直不像是个练武之人，鼻梁笔挺，薄唇苍白干涸，他紧闭着双眼，睫毛浓密，投下的阴影与本来就有的黑眼圈融在一起。

少女上手掐了一把这称得上“面如冠玉”的脸，却觉得这家伙皮肤虽好，就是没几两肉，手感不太好。她收起玩闹的心，蹙起眉头，眼睛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伸手在他身上各个部位按了一遍，基本确定了他呼吸微弱的原因。

躯干及四肢有利器所伤的七八道伤口，全是剑伤，出血量不大，但右手骨折，并且断了根肋骨。最严重的是胸口的伤，看起来有些深，得立即止血包扎，避免伤口发炎化脓。

少女利用药篓里的草药以及身上的干净衣物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为了避免伤口感染，必须立刻带到室内对伤口进行处理。少女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算烫，随即便扔下了伞与药篓，抓住男子的一只手臂，将他扛到了自己单薄的背上。

远远看去，倒不像是少女背着男子，倒像是男子亲密地从背后拥抱着少女。

“算你走运，今天遇到了我。”少女的声音不似她年纪那般清脆悦耳，反而像古琴那般带着一丝喑哑的质感，唯一确定的是，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一步一个脚印，少女背着男子上了山，而少女的目的地，正是处于这座玉霞山的半山腰，同时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大派——圣医宫。

殊不知，在将来的日子里，她会后悔遇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