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叹息道:“你错了……他们之所以不得善终,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他的师兄。九霄自小就崇拜他的师兄,师父…也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山庄之中老少兄弟个个都把我当成家人兄长,敬我、爱我…因此一叶障目。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周子舒其实是个懦夫逃兵!”
“阿絮……”
冬季的夜总是寒冷的,周絮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穆云汐扶着周絮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周絮道:“师父急病离世,临终之前把四季山庄托付给我。少年庄主年幼可欺,黑道、白道来找麻烦的人层出不穷,我撑了两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叔伯为了保护四季山庄而死。我撑不下去了…就逃了。”
穆云汐扯了扯嘴角,关切道:“你别怪自己,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周絮情绪激动道:“我真的逃了!”
“不会的,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周絮摇头道:“苦衷?不过是说得好听的借口罢了…我父亲是先晋王的左膀右臂,当代晋王也是我的表哥,他担心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便写信求我过去帮他。于是我就带着四季山庄上上下下的兄弟一起投靠了晋王,没想到…全是自己骗自己。全欲泥沼一旦陷入,岂能轻易脱身?我就看着我那些兄弟一个一个都死在我面前,最后…连九霄都死了……”
闻言穆云汐不由得皱眉。他在年少时被逼到了绝路,为了仅存下来的人他选择给他们最好的。本以为投在晋王之下会保护他们,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更多人的离去。
周絮道:“九霄死后我生无可恋。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又逃了!!!到头来就留下这七颗钉子。想保护的人、想成就的事业,就如同这手中沙……预留难留。”
听着周絮的话她心中萌发了想要去拥抱他的想法,穆云汐顿了顿,身体仿佛控制不住般的抱住了周絮,轻声安慰道:“所有的难过与痛苦,都会随风而去。只要珍惜当下,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况且,不是还有我和小不点儿呢吗?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周絮将憋在心里十多年的话吐露出来,心情真的好了许多:“所幸的是老天有眼,给了我一丝转机,传承未绝。能不能看见这孩子长大成才……”
穆云汐道:“怎么不能?师尊不是说了吗他会有办法的。就算师尊没有办法,那我也会想办法的!”
他又何尝不想活着,和穆云汐共度以后的日子?可天意真的就能如他所愿吗?
周絮惆怅道:“这世间的事哪有一定的道理?”
穆云汐摇着头,坚定道:“我不管,这件事必须得定!就算定不了我也会与这世间抗衡到底!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没有办法可以根治你的伤!”
周絮搂紧怀中的人,细语道:“无论结局如何我想告诉你…你能陪着我,我真的很高兴,云汐。”
话虽这么说,穆云汐体内再次传来异样。
她感觉自己周身经脉在不断游走,穆云汐知晓这是她体内的蛊毒又发作了。
穆云汐痛苦地从周絮怀里站起,她隐忍着体内的不适朝门口走去。
周絮从穆云汐的举止中发现她的不对劲,上前搀扶。
穆云汐忍着疼痛甩开周絮的手,强忍道:“你…干什么?”
周絮见穆云汐额头上的细小汗珠,皱眉道:“云汐…?”
体内的躁动越来越大,穆云汐更是没有撑过去,一口鲜血涌出。
“云汐!”地上的黑红色血迹太过引人注意了,周絮睁大瞳孔接住将要摔倒的穆云汐,急道:“你…中毒了?!”
来不及回应,穆云汐直接昏迷在周絮怀中。
周絮开始慌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他最在乎的人竟然连她中毒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日穆云汐醒来的时候房中就她一人,这时若邪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若邪见穆云汐已经醒了,悬着的心也松了心。
“主子,你吓死我了!周絮说你中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知道了?”穆云汐摇头道:“我没事……”
若邪担忧道:“主子,难不成是体内还有蛊毒未清?”
穆云汐表情凝重,道:“是老蛊王…这蛊毒竟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若邪不解道:“可是主子体内的蛊毒不是已经逼出来了吗,可为何还会?”
穆云汐语重心长道:“老蛊王是怕我有谋反之心所以才会日日把我和那些蛊毒打交道,只不过让他失望了。看来这毒是老蛊王新研究出来的,不然怎会连我也不知道。”
穆云汐顿了顿神情,又道:“对了,蝎王明日约我一见。若是他们问起,你就说我去清水镇有事。”
“蝎王?”若邪想了想,道:“蝎王这个时候找主子莫不是赵敬的事?”
穆云汐摇了摇头,否定道:“应该不会。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我体内的蛊毒,他兴许会知道一二。”
“好…”
穆云汐点了点头,趁着院内无人的时候出了四季山庄
若邪瞧着穆云汐离去的背影,无奈的道:“我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子?只怕依主子的性子定会让她难以接受。毕竟当年都是……”
穆云汐来到一间客栈,一位十六出头的女子翻进客栈内,恭敬的将一样东西递到穆云汐面前。
“阁主,幸不辱命。”
“果然是他!竟然回来连句话也没人通报?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跟了本阁主这么久,连句话都没有!?”穆云汐打开信一看,面上浮起几分阴冷。
女子连忙下跪:“阁主,我们派去的暗士已经被他杀了一半,属下这几日一直联系不上阁主,若不是有几名下属无意间发现阁主的踪迹,属下也不会找到这里。”
她这几天去了趟龙渊谷,若邪又跟在她身边。
“算了,既然他也偷偷和赵敬做交易,那便顺藤摸瓜,给他致命一击。”穆云汐平静了些许:“务必把这件事,传到沈慎那厮的耳朵里。只要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目的便达到了。”
“是!”女子领命离开。
穆云汐看着那封信的内容,邪笑道:“就是可惜,上次那么好的机会,全给他气糊涂了,好在还有机会。”
看完了信,她把信塞回信封里,把信销毁了。
穆云汐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热闹,一切仿佛与她格格不入。
这时敲门声起,是小二告诉她蝎王已到。
穆云汐跟着小二的指引来到毒蝎分舵,柳千巧在门口候着等她,不过蝎王没应允她进去。
蝎王慵懒的靠在长椅上,瞧穆云汐来了他站起身,浅笑着:“汐儿,你来了啊?”
穆云汐刻意躲开蝎王的目光,淡然道:“蝎王有话直说便是。”
蝎王走到穆云汐面前,笑容依旧未变:“自从上次分别已经有两个月了吧,难道汐儿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蝎王笑得像个孩子纯真,但穆云汐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举止让蝎王心里一阵失落,但面上却未透露半分:“我和镜诡已经见过面了。”
穆云汐平淡开口:“是吗?想必他和赵敬一事你也知晓了吧?”
蝎王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为何让他回来?当初他可是对你起了杀心,就因为那个天窗之主你却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他天窗之主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蝎王越说越激动,到后面他已经是用咆哮了。
穆云汐隐忍不语,但她这个样子让蝎王更加生气。
蝎王扣住她的肩膀,吼道:“穆云汐!你就这般恨我吗?你明知道我对你!你却如此折磨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四年前是我从老蛊王手里救下了你的命,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在给谁看?!”
穆云汐推开蝎王的手,笑了笑:“这条命,蝎王拿走便是!”
“你!”蝎王低沉道:“穆云汐!容砚!!你当真是要把我往死里相逼吗!?”
穆云汐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平淡道:“往事如烟,又何必提及?我今日找你并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事的,我想知道老蛊王临死前是不是研究出了新的毒蛊。”
蝎王心头一惊:“你这是何意?”
穆云汐道:“蝎王如实回答我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