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浩：雨夜有灵（中）

chapter 6

霉味扑鼻，潮湿的雨气将空气推上了混杂的顶峰。

破败的门窗击打着雨声。

狼狈地抖掉雨衣上的水，几人窜入别墅，狂风的声音终于被隔离屋外。

“好大的雨啊，冻死我了。”“快看看有什么好宝贝！”

顾不得喘息，几束手电筒的光上下晃动，照出翻飞的尘埃。

“发了发了，这么大的别墅，嘿哟喂，这次发了啊！——”

回音混着雨声，从黑暗里飘了回来。

别墅一楼有两三个教室大，小小的动静就能产生回音，手电筒的照射下，有占了半面墙的书架，蒙尘的花瓶，画作，头顶高悬的水晶灯，以及发霉的沙发。

家具很全。

霍雨浩收起雨衣，垂眸看了眼，袖口和裤脚已经湿透了。

背后残缺的门甚至透进风和雨丝。

“快拿东西，这个也值钱，还有这个！”

几人纷纷卸下扁平的大包，一股脑地塞进一切看上去值钱的东西，甚至开始朝二楼跑去。

霍雨浩皱了皱眉。

“我说过，那是他人的财物。作为路人，最多取走一件。”

屋内寂静了一秒，纷纷响起不屑的反讽。

甚至包括领头的男人，冷笑着搔了下后脖颈：“走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什么鬼啊怪啊，行了，你就当没看见，用不着你了。”

司机被丢弃在地，霍雨浩和女孩被晾在门口，男人放下手电筒，满意地装满了半个背包，搔了搔后脖颈，冷得裹紧了衣物：“这破天，越来越冷了。”

有种从头到脚的冷。

骂骂咧咧地扯开画框，男人将画卷起，皱了皱眉，再次挠了下后脖颈。

总是很痒，就像……有什么东西。

外面电闪雷鸣，银色的光唰地照亮整个大厅。

身前投下黑影。

湿漉漉的，下垂的长发，从屋顶垂下……

“轰隆隆——”

倏地漆黑，雷声炸响的瞬间，腥气涌动，背后猛一沉。

·

chapter 7

“啊啊啊啊！！——”

男人嘴里的尖叫还没喊出，血腥突然消失了，身体一轻，只剩肩膀的力道不散。

“冷静，是我。”

霍雨浩的声音依旧平静，见男人颤抖着回头，这才将手撤回。

“刚才那个，是错觉吗？”男人咽了口唾液，颤着手摸了下湿漉漉的后脖颈，举到眼前，突地窒息。

鲜血，混着水的血。

甚至还未干涸。

他颤抖地抬头，乱七八糟的血痕划过天花板，有陈旧，有新鲜，不同深浅的红疯了似的乱成一球，涂成了恐怖的视觉冲击。

手指一松，画飘落在地。

他突地发现，画面是黑白的，画中人挑着嘴角，黝黑的眼缓缓移动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闹鬼、闹鬼啊！”

惶恐至极的男人不甚打翻了手电筒，一脚踩上地面的积水和青苔，跌坐在地。

大抵买到了什么山寨货，手电筒掉到地面，扑腾几下灭了光。

伸手不见五指，别墅外是狂吼的风雨。

“鬼！有鬼！！”

声嘶力竭的尖叫从不远的方位炸响，霍雨浩叹了口气，指间幽光一闪，抬眸的刹那，利刃斩碎空气，射入黑暗。

重物倒地的声音和劫后余生的喘息响起，微光闪烁，霍雨浩接住甩出的武器，瞬息收起：“别墅里是他人的财物，作为路人，最多取走一件。”

“你们若随意盗窃，那便就此陌路，我不会再管诸位的死活。”

“都、人都死了，还管什么财物！”大抵觉得刚才有些失脸面，男人爬起来，冷哼着辩驳。

霍雨浩的声音依旧很淡，立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人死了，不会有灵吗？”

·

chapter 8

大厅一侧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踩上去吱呀着，破得不行。

一行人听了霍雨浩的话，灰着脸倒掉了刚刚装满背包的东西，但男人要求，再去二楼看一看。

被吓住了，却没有死心。

霍雨浩没有多说，沉默地领路。只是行动很快，似乎对屋内布置颇为清楚。

二楼是长长的走廊，和许多关着门的房间。

手电筒的光线集中在房门上，身后是充斥雨声的黑暗。

霍雨浩打开了房门。

是书房。

窗户紧闭，屋外的风雨未停，冷厉的闪不时照亮窗帘的蒙尘。

书架的书很多，内容很杂，木桌上也铺着各类手稿，摆放较为整齐，看得出是曲谱。

从墙纸的暖色和大方的布置看出，这里曾是歌手灵感的产出地。

寒冬酷暑，创造出一首首深得人心的歌曲。

女孩跑过去看着曲谱，眸中有光。

“什么嘛，这间没有好东西。”

同行的几人却显得失望。

霍雨浩垂眸，没有停留过久的打算，却突地愣怔，猛然回眸。

黑暗里静悄悄的，手电筒光柱的边缘扫过书架，书架后是爬满青苔的墙。

有什么东西从书架后看着他，就在刚才。

抬手压低了鸭舌帽，他默默回身。

·

chapter 9

连开几间房，恐惧感渐渐散去，几人聚在一起，围着某个摆件窃窃私语。

女孩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霍雨浩立在长廊，视线被某个房间吸引。

是那人的卧室。

“……”沉默片刻，他走去，指尖搭上门把，却愣了一下。

门是上锁的。

睫毛微垂，盖住眼底的波澜，霍雨浩正想收手，寒意突至。

有什么站在他的身后，距离紧贴。手臂从背后探来，轻轻覆上他的手。

霍雨浩的身体忽地僵硬了。

抓握门把的手缓缓收紧，他的视线落到了那张紧攥他的手掌上。

修长，纤薄，指节处有着薄薄的茧子，溢散着寒戾的阴气。

是灵。

感受不到身后人的呼吸，霍雨浩咬着下唇，视线顺着他穿黑衣的手臂向上。入骨的阴气近乎将他半圈入怀，指骨被冻得生疼。

他张了下嘴，终是哑然。

出道以来，无论小鬼，厉鬼，还是鬼皇，拔除也好，逼退也好……他从未让任何灵体这般接近自己。

但他不同。

似是察觉自身的阴气伤到了他，身后那人倏地放手，霍雨浩一惊，下意识抓向他的手腕——

“你这是被鬼盯上了！？……不，不对，你和那鬼认识！”

从掩体后窜出，男人惊怒交加，指着霍雨浩叫骂，“要不是我多留了心眼，今天就被你骗了！我就说啊，雇一个除灵的那么贵，你为啥什么都不要就跟我们来了！”

“看我们拿东西还生气，果然和那鬼玩意是一伙儿的吧！”

蓦然回眸，已然没有任何灵体存在。

睫毛颤了下，霍雨浩回身看向男人，眸光沉了一分：“不许盗窃他人财物，这是除灵的原则。万物皆有灵，自然会守护生前拥有的事物……”

话到后来，他突地有些分神。

看到他们肆意翻找盗窃他的东西，自己……

真的没有因为私情，产生过一丝愤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