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幸目睹

戴天灵再次看见霍雨浩的时候，是在殿堂之外。

今日的少年将衣领微微竖起，裸露在外的一小片脖颈和喉结轮廓立体，带着些男生特有的坚硬飒然。

他的唇常年淡得发白，可即便病态缠身，面色苍白，眉眼仍是清隽秀气，自有一股空灵和坚毅交杂。

惊得他下意识便要起身跪下。

那是星罗帝国永远的神，无人可替。

“起来吧。”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平日里的嗓音很是清冽温和，伸手将他扶起时，他嗅到了草药和寒冰混合的清香，“一国之主怎能轻易行此大礼。”

“可……”戴天灵迟疑片刻，依旧恭敬地低着头，语气满怀感激，“您值得这般对待，这些年来，每次星罗遭遇困境都是您寄信为我们指点迷津，根据您的指引，我们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都有了空前的提升，这都是……”

“本分罢了。”霍雨浩微微摇头，侧着身子躲过了戴天灵的行礼，“我虽是神祇，但已落难。作为星罗皇族，你一日为皇，你我便是君臣。”

“永远记住，你所代表的是一个国家，是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绝不可以对某个人这样推崇。”

戴天灵愣怔片刻，稍稍抬眼看向面前仿佛被上天雕琢过的清俊面容，深深地点头：“是，我明白了，前辈教训的是。”

看着戴天灵那仍然毕恭毕敬的神情，霍雨浩望向窗外没有多说：“最近，有情况吗？”

戴天灵的眉头顿时紧锁起来，他环顾四周稍作侦查，为了与霍雨浩见面，他前所未有地屏退了所有暗卫，凑到少年身边低语起来：“您说……联邦鹰派近几年会……”

“嗯，有利可图，他们必定出手。”霍雨浩微微眯起双眸，“星罗一直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唐门是星罗的立国大宗，相当于帝国的保护伞。”

“您的意思是？”戴天灵不由瞪大眼睛，“我知道唐门在联邦政府那边一直备受排挤，不过他们……”

“有史莱克的支持。”霍雨浩接了话，抬眸看向他，“那么，如果支持唐门的史莱克出了变故呢？”

在戴天灵悚然的脸色中，霍雨浩睫毛微垂：“近年来，邪魂师愈发猖狂了，传灵塔显然也趟了这趟浑水，更何况还有外部势力不断搅局，三年内，天下大势必乱。”

在三言两语间将未来的走向捋清点明，霍雨浩淡然轻语：“所以，我希望星罗这三年不要坐以待毙，需要做什么，你应该不用我教。”

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戴天灵眼神幽深下来，终于不可避免地倾露出独属于帝王的谋略和压迫感：“感谢前辈指点……”

“对了。”然而戴天灵还没深沉起来，将事情差不多交代清楚了的霍雨浩突然出声，语气顿了一下，侧眸看向他，似乎在思考着措辞，“希望……你可以管教一下你的女儿。”

“嗯？？”

而后，在戴天灵迷茫的眼神中，霍雨浩幽然开口：“…让她不要再纠缠我，我们……没有可能。”

戴天灵徒然色变：“？！”

“她…这、那丫头不是喜欢唐舞麟吗？我还以为她对您已经死心了……不过您看她和唐舞麟其实还……”

“不用再提。”霍雨浩垂头抿了下唇，莫名回想起唐舞麟和古月站在一起的身影，“他……有喜欢的人。”

“这、这样吗……”戴天灵缩回了脖子。

不由地叹了口气，霍雨浩单手理了下领口，转身朝远方走去：“今天我说了很多，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寄信。”

戴天灵蓦然愣住：“什么？前辈？”

“这些年我教给你很多东西，但我终有离开的那天。”

隐于暗处的眸里波动着对故国无尽的期盼和不舍，少年抽身离去，孤冷的背影独行在暗色的长廊，被琉璃的光模糊了轮廓。

“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成功的帝皇。”

“我期待星罗的未来。”

哪怕……

无幸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