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楼大厅到二楼卧室的路马嘉祺走了无数遍, 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这段距离如此遥远。
如果马老爷子看到自己冷情寡欲的孙子居然有如此焦急、全然不顾仪态的一面，大概下巴连同假牙都要惊掉了。
终于跑到卧室门口，马嘉祺来不及思考, 直接推开门。
正对着门的阳台玻璃门敞开着, 半拉的落地遮光帘随着风的吹拂摇摆。他从中捕捉到张子枫瘦削的背影, 遮光帘偶尔遮住她的半边身子。
马嘉祺发现她在出神，连他走近都没发觉。
天色昏暗，灰蒙蒙的天空透着逼仄之感。她半边侧脸笼罩在阴影之中，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远方虚无的某处。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身上散发的悲伤却比上次更甚。
马嘉祺喉结滚了滚,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善言辞。千言话语一股脑涌到嘴边, 成了一句最无力的询问
马嘉祺你都知道了？
连关心都表达不出来。
张子枫回神, 缓慢地转过头来。她很少看见这样子的曲朝越，鬓角微乱，气息不稳, 和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判若两人。
张子枫从他的问题听出端倪
张子枫你早就知道了？这两天是特意瞒着我吗？
她的语气不悲不喜，马嘉祺判断不出她的情绪，只能解释道
张子枫我原以为能很快解决。
张子枫沉默着，她越安静，马嘉祺越心急。
他补充道
马嘉祺我知道你不想和你父亲联系。一开始是想让这事悄无声息过去。只是后来事情变得太快，只能改变策略。你放心，辰娱很快会发声明, 至于你父亲那边, 我来解决。
张子枫父亲。这两个字真好笑。
张子枫扯出一个笑, 却比哭还难看。
马嘉祺捏紧拳头, 喉咙发烫, 心口生疼。
张子枫看着马嘉祺, 缓缓道
张子枫他一直不出面，就是要看我什么时候扛不住了，亲口承认和他的关系。
张子枫他在逼我，他要我向他低头。
她的眼睛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眼神荒凉。
她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向公众交代清楚她和张宏茂的关系。这等于是当众向他示好。他是在磋磨她的锐气，要她服软。
一个父亲，居然能在女儿遭受网络暴力的时候一声不吭。张子枫觉得失望透顶，他总在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马嘉祺他不会得逞。
张子枫一愣，就见马嘉祺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把显示正在连接的手机方到张子枫手里。他开了免提。
即便有千百万个不愿意，张子枫依然不得不承认，她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张宏茂。恨原来也可以令记忆刻骨铭心。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马嘉祺没有耐心等那边开口，他清楚那边即将说的也只是求情之类的话。接通后他立刻说：“是我，马嘉祺。你考虑好了吗，这个声明你发还是不发？”
说话的过程中他一直盯着张子枫。
张宏茂那边放低了身段，言语间带着小心翼翼：“说好的一个小时还没到，你让我再想想。”
张子枫呆呆地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的号码。张宏茂的声音透过屏幕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他这种卑微的态度令张子枫心里五味陈杂。
马嘉祺语调清冷
马嘉祺我等不及了。只能再给你一分钟。
说着他抬起手腕，看着腕表计时。
电话那头，张宏茂妄图通过共同利益动摇他
张宏茂公司的项目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你这时候撤资你也会亏，这是两败俱伤。
马嘉祺还有四十五秒。
张宏茂你这是在逼我！
马嘉祺“是，我在逼你。”马嘉祺看着腕表，说道，“你只有半分钟了。”
张宏茂很清楚，马嘉祺说到做到，他能一口气给他注资八千万，也能一声令下就收回所有资金。张家的公司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其中马嘉祺的帮助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几个大项目正到关键时刻，公司还欠了一堆贷款，如果此时马嘉祺撤资，现金流一断，他将赔得血本无归。
张宏茂咬牙
张宏茂好，我发！
得到想要的答案，马嘉祺终于满意了。他轻轻从张子枫手里抽出手机，按了挂断键，说
马嘉祺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张子枫听完了通话全过程，大概知道马嘉祺是以撤资来威胁张宏茂。她没想到马嘉祺居然肯为了她和张宏茂撕破脸。
如果刚才张宏茂不屈服，两人只会两败俱伤，马嘉祺将遭受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
从他的角度想，也许他只是不想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和这种丑闻挂钩。这种事情传到马家哪个长辈耳朵里都不好。如果让马爷爷知道了，对他的身体康复百害而无一利。
理性上张子枫能解释马嘉祺的行为逻辑，感性上她的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了几分，由衷道
张子枫谢谢！
不一会儿，张宏茂那边发来截图，是他用新浪官方认证的“向平贸易公司CEO”微博号发的声明：【@张子枫这是我女儿。照片是父女相聚而已，请勿妄加揣测。
马嘉祺拿给张子枫看，张子枫只淡淡瞥了一眼。张宏茂这声明一发，关于金主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她并不想再多给张宏茂眼神。
这个声明一石激起千层浪。吃瓜群众纷纷冒出一脑袋问号：
【居然是父女关系？大家都猜错了？】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金主，只是某家粉想太多了吧？】
【无良营销号为了流量什么料都敢编，举报了】
【真是开局几张图，后面全靠编。合理怀疑是对家买水军陷害。
网上的风向开始变动，有不少人开始回踩最初发这个话题的营销号，连带着李锦曼的微博也受了牵连。她的微博底下多了不少质疑的声音。
只是这理性的声音中不包含李锦曼的粉丝。她们只觉得张子枫仗着自己富二代的身份横行霸道，怀疑这些人都是张子枫雇的水军。维护蒸煮的目的激起她们的好胜心，她们越发狂热。
一时间，两人微博都成了战场，硝烟弥漫。
就在情势胶着之际，一直装死的辰娱文化传媒上线发了加盖公章的声明：
近期部分用户通过互联网平台恶意捏造、发布针对@张子枫女士的不实言论，对我司艺人造成极大的困扰，侵犯了艺人的名誉权。在此郑重声明如下：
一、张子枫女士一切通告皆由公司及其经纪人经手，程序合规。
二、李锦曼女士因作风不正，行为不端，已被我司解除合约。
三、针对某些用户恶意诽谤、诋毁张子枫女士的行为，我司将通过法律手段追究侵权人责任。
附：【律师函】
与此同时，张子枫接到了颖姐让她转发声明的电话。
张子枫转发后，不到五分钟，这篇声明转发过了三十万，热度直线上升，飞快窜上热搜，又几分钟之内窜上了热一。
有明眼人发现，这封律师函列明的追究对象除了几个煽风点火的营销号、骂得最凶的私人用户之外，还有一个人——李锦曼。
众人哗然，辰娱居然直接下场为张子枫说话，还对李锦曼发了律师函。更神奇的是，李锦曼居然已经和辰娱解除合约了？不，更确切的说是被解约。
所谓的作风不正、行为不端到底是怎么不正不端？
一时间，辰娱微博下方都是不明真相吃瓜群众涌出的三千个为什么。
随后，金牌音乐制作人的一条微博解答了所有人的疑问：【有人呕心沥血创作，有人却费尽心思剽窃。事实证明，心术不正的人不配当艺人，更不配留在辰娱。】
吃瓜群众——
【有没有课代表？】
【我来翻译一下，这意思就是被解约的人干了剽窃别人作品的事？】
【说得不能再明白了吧，就是李锦曼干了抄袭的事呗。】
【李锦曼是因为抄袭才被取消盛典资格吧，亏她还好意思卖惨，恶人先告状】
【李家操作奇葩，那种婊里婊气的白莲花语录太败路人好感了】
【无辜躺枪的张子枫小姐姐好惨呐，忽然怜爱她了】
【忽然发现张子枫的待发单曲就是原创作品，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某家一开始就恶意满满针对张子枫小姐姐，现在看就是当贼的做贼心虚了啊！】
【我说句李锦曼抄袭婊没人反对吧？】
【整件事从头到尾枫枫家没做错什么什么吧？可怜小姐姐血都快被吸干了，刚才那些喷子呢？出来给枫枫道歉！】
【看了当时的比赛视频，张比李不知强了多少倍，决赛怎么忽然就输了？当时投票的人耳朵是怎么长的？】
网上风向一下子全变了。理智的网友看清了事实，纷纷站张子枫。
枫蜜们扬眉吐气，大方地表示无意争吵只想听枫枫唱歌，希望事情快点平息，同时请大家多多关注枫枫的鸿畅盛典演出和待发单曲《晨曦》。
都说粉随蒸煮，一时间从张子枫到她的粉丝小蛋糕都圈了一波好感。路人看了张子枫参赛时期的视频，感叹自己发现了宝藏歌手，纷纷路转粉。
很快，张子枫的微博粉丝暴涨十万。
李锦曼的大粉这时候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忍不住回去质问李锦曼，要她给一个解释。
李锦曼不知道是一时脑热还是气急败坏想破罐子破摔了，居然在微博评论区亲自怼了自己的大粉：“是，我就抄了，怎么样？不用拿脱粉威胁我，随你便，我不缺你这一个粉丝。”
她的回复发出去的下一秒，大粉宣布脱粉。
随后，大量粉丝脱粉回踩，各大粉丝群被解散。
巨大的反噬令李锦曼懊悔莫及，删了这条微博，不敢再上线。
张子枫亲眼见证了李锦曼从天堂到地狱的全过程。辰娱会发声明青姐已经说过了，但她没想到许风川居然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张子枫略一思索，视线落到马嘉祺身上
张子枫一直忘了问你，你和许制作认识？
马嘉祺马嘉祺点头：“马家和他家是世交，我们从小就认识。”
张子枫你家世交好友可真多。
张子枫记得马家人最常提的世交好友就是冯家人，没想到他们还和姓许的也有交情。
马嘉祺都是祖父辈留下来的交情，到我这一代很多都生疏了，来往得比较多的也就冯、陆和顾家。
张子枫许风川家不算吗？
马嘉祺许风川是冯家人，他随母姓。
张子枫张子枫一怔：“那他和冯千柔是？”
马嘉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许风川母亲是冯叔的第一任妻子，许风川没几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后来冯叔就娶了周萍阿姨。”马嘉祺补充道，“周萍阿姨就是千柔的母亲。千柔和你同龄，读的茱莉亚学院戏剧专业。你应该见过。”
何止是见过。张子枫在心底冷哼。
见他对冯家的事如数家珍，张子枫
张子枫呵，你这么清楚啊，你和冯家人交情真不错。
马嘉祺没察觉空气中泛着酸味，无知又无畏
马嘉祺冯氏和马氏之间本就有很深的商业合作，拥有许多共同利益，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论交情，我小时候在冯家住过一段时间，承蒙冯叔和萍姨照顾。而我刚接手马氏集团时，大刀阔斧改革遭到了一些内部的阻力，当时千柔帮了我不少忙。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听他提了三遍冯千柔的名字，张子枫忽然觉得这个名字难听得很。
她一脸嫌弃
张子枫你话真多，念得我耳朵都生茧了。
马嘉祺：“？”不是你先问的吗？？！
马总啊，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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