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坐到了阮汀州不远处,抬眼看到了他手中的灯,那上面的芝麻,一看便知是三月所画。
天色被霞光染透,几人的灯也都做好了,只等着星光起,便将这灯放到天上。柴快要烧尽,卢修去捡拾木柴,三人也跟去帮忙。几人分头钻入林子,不多时,便捡了满怀。
阮汀州与右将正喝得兴起,忽听得林中一声尖叫传出,左将来不及犹豫,一个闪身飞冲入林中,护住了惊魂未定的三月。他四下查看,散落的木柴边,一条手腕粗的蛇正扬头吐着信子。
见只是条普通的蛇,左将便对它说道:“去吧!”
那蛇像是听懂了,曲着身子爬走了。他放开了怀里的人,三月忙退了半步。
“谢谢左将。”她客套道,而后便转身想离开。
“三月。”身后人叫住了她,“你的话……我想了许久。”
“你说若是有机会,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无人知道何时是你离开的机会。许是明日,许是下个月,又或是二十年后,一百年后。”
“我要在这一月内,二十年内,一百年内看着你,却要控制自己不动心吗?”
“若是你明日离开,我们便该好好珍惜今日才对!”
三月僵硬站立着,这才是他的回答。
左将走近,扳过她的身子,道:“我可以给你随时离开的自由。”
三月痴痴看着他,她想念这张脸,这个人,在豹妖那里时,她怕极了,脑子里只有在他怀里时的安全感,所以回来的路上她才那样看着他,可单单是看却又解不了这想念。
见她许久不语,只是看着自己,左将又问:“在想什么?”
“在……”三月僵硬紧张了太久,一开口话都说不完整,“在想你。”
“我就在你眼前。”
“可我……还是想你。”
天色灰透,星光渐露,三月脸上的红粉朦胧了,眸光却清晰起来。
“那……”他看着她的眼睛,像野兽捕住猎物,正欲撕咬,“别放灯了。”
三月未懂他的话,只觉疑惑:“可是……灯都做好了,洛裳姐在等我呢!”
左将无奈松了她,望向远方的天空,而后四下找着什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自己墨色的衣袍上。他撕下一截袍子,在掌中燃尽,袍灰化成黑烟流向天空,天即刻在眼前暗了下来。
“走吧!”他对三月说道,而后先一步出了林子。
小狐妖也被接了过来,三月从林子里出来时,洛裳和两个男孩与他玩得正开心。左将拿起地上扎好的灯朝小狐妖招招手,可小狐妖像是极怕他,抱住洛裳的腿不肯过去。
无奈,左将只好俯下身逗引道:“这灯给你。”
小狐妖摇着头,怎都不肯接,最后还是洛裳接过,递到了他手里。
天灯相继升上了夜空,唯有风凉的那盏怎都升不上去,高冷仰头帮他查看着,闪烁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汇,衬得他脸上棱角锋利了几分。
天灯升起,高冷仰头看着朦胧的火光飘走,问道:“看什么?”
风凉支支吾吾道:“高冷……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趁他问话,风凉飞速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高冷已预料到他的举动,于是紧抓住衣襟,转头跑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嬉笑着追跑,未跑出多远,高冷便被风凉扑到了地上,挠起了痒痒。
“急急如律令!”
“南无阿弥陀佛!”
“巴啦啦小魔仙!”风凉嘴巴没个消停。
左将见天灯飞远,悠悠道:“风冷了,回去了。”
阮汀州见他起身,疑惑道:“哪里有风?”
左将淡淡看着他,而后不动声色地引了阵风来。
右将笑道:“左将喜净,许是嫌他们吵闹。”说着,目光朝两个男孩瞥了瞥。
高冷、风凉远远听见右将的话,赶忙停了动作,小心朝那几个活阎王看去。阮汀州见两人拘束,便道:“无妨,继续玩吧!”
有了阮汀州的允许,两人便又吵闹起来,高冷勒了风凉的脖子,风凉掐了高冷的屁股,引得他追着风凉跑出老远。
左将又坐回原处,懒懒地拨着火堆,阮汀州凑过来,低声道:“别扫兴!还要守岁呢!”
“守到何时?”
“自然是天明。”
左将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若有事便先走!顺便想想怎么把那小狐崽子送回去,那小狐狸一到晚上便要爹要娘,一定要洛裳抱着他睡,床上都没我的地方了!”阮汀州提起这事便恨得牙痒痒,有几次他想趁着小狐妖睡着将他挪到别处,一碰他他眼睛便睁得溜圆,还要洛裳重新哄。
“是你叫我不择手段挟制住狐妖。”
“我说的不择手段是……是要你勾引狐妖,取她妖丹,谁叫你抢人家孩子了?”
左将闻言,怒目打量了他几眼,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手,缓缓竖起了中指。
阮汀州看着他的手,不必猜,这怪手势必是和那三个小崽子学来的,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左将喊来了风凉,目露威胁道:“主上问这是什么意思?”
风凉嘴角有些颤抖:“这意思是……你是我最珍视的人。”话未说完,风凉便埋下了头,他实在不敢笑,可又忍不住,只能掐了自己一把。
几人未能守到天明,阮汀州几个倒是无妨,可三月他们冷得瑟缩成团,一行人便回了擎云洞。几人相继在岔路分开,路过三月房间时,只剩了她、左将和卢修。她在门口与两人道了晚安,又目送两人走远,眼见着他们在前面的岔路拐向了不同的方向。
三月带着满脸花痴的笑,推开门,脚还未跨进去便被人拦腰抱起,转身几步放到了桌上。三月正欲尖叫挣扎便看清了这人的脸,竟是左将,她刚刚明明看到他走远的,何时到了自己房里?
他抚过她的脸,目光温柔暧昧,低头含住了她的唇。三月挣扎了几下,便被唇上缠绵消磨了这念头。左将喘息声渐重,掐住她腰的手也愈加用力,三月伸手去推,却被他以为是在挣扎反抗,于是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在她颈间吻着。
颈上酥痒直钻入心来,三月的呼吸也乱了起来。良久,他起身褪去身上衣物,三月也起身蜷缩起双腿,遮挡着身体。衣袍落地,他缓缓握住三月脚腕,引着她的腿架到了自己腰上。
风凉醉醺醺朝高冷踹去,模糊道:“高冷,我们……把被子叠在一起睡嘛!”
“你自己睡!我不要和你在一个被子里。”
方才在洞外喝了酒,此刻酒劲正涌上来,浸得高冷声音懒懒的。
“我冷!”风凉撒着娇。
高冷翻过身,平摊到床上:“你不怕我非礼你吗?”
风凉一骨碌坐起来,两只脚轮番朝高冷踹着:“都怪你!我……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怪我什么?是你说要试的!”
“都怪你!你亲我……嗯……”风凉咬着唇,难为情道,“亲得我小小鸟都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冷双颊红扑扑,笑他那最后半句话。
两人笑着笑着,风凉又忽然停下了:“今天……三月好像和左将在一起了,他们两个看对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风凉苦着脸,回忆着方才三月看左将时眼中的星光与羞涩,继续道:“就像……像那个裹了糖浆的芋头。”
“拔丝芋头!”高冷接话道,口中仿佛尝到了那甜丝丝的糖与糯糯的芋头,“我好想吃那个!”
“我去给你做!”风凉没有一丝犹豫,翻身下床,滚到了地上,又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出了门。
身边没了声音,高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喊什么“着火”、“灶房”。高冷正要翻身再睡,猛然想起了风凉说要去做芋头。这一惊,酒瞬间醒了大半,连忙下床跑去了灶房。
火熊熊烧着,周边围了几个小妖,说是去叫了鲤鱼精,只是还未来。高冷见没有风凉的影子,便一头扎进了火里,浓烟滚滚,高冷疯了一般到处找着,叫着他的名字,角落处传来回声,高冷跑过去,风凉正缩在四五个水桶中间。
高冷跑过去,一拳砸到了他肩上:“不作死能憋死你是不是?”
“你不是想吃芋头吗?”风凉也不服气地喊着。
高冷蹿起的火瞬间消了,只咬着唇恨恨看着他。
风凉声音低下来:“没有芋头,只有土豆,我都切好了。”
高冷手紧攥着衣摆,克制着想要抱他的冲动。风凉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浸湿了捂到了他脸上。
三月声音愈加急促,手脚拼命挣扎推远他,却被他把住了腰胯,门外一串焦急的脚步声响起,小寸里慌忙拍着门:“三月!风凉把灶房烧了!”
三月脸色一变,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咬牙道:“这个活爹!”而后匆忙下床,穿了衣服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