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竟用卢修来逼迫他解咒，左将心中有怒气，但也只能忍着，转身来到破庙外，闭上双眼，催动意念。

　　“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也怪不得高冷问，卢修少说也是修炼四百多年的妖怪，怎会那么容易被两个人类抓住。

　　“我去镇上买豚皮饼，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七八个道士，他们个个道法高强，领头的便是之前掳走三月的老道士。”卢修的声音有些虚弱。

　　“豚皮饼？你又不吃那些…”高冷突然停住了，豚皮饼是风凉爱吃的，前几日两人闹气，卢修都看在眼里，买豚皮饼是为了帮高冷哄风凉开心。是了，他如此聪明，又日日侍奉在高冷身边，怎会不知他与风凉的情意？高冷躲避开卢修的眼神。

　　“这没什么！”卢修像是在安慰他。

　　高冷尴尬地手足无措，又去试了试钉在卢修手上铁钉，结果仍是刚才那般。

　　“左将还没好吗？”高冷嘀咕道。

　　破庙外，左将静立不动，眉间微蹙，就在他动念解咒时，忽被老道趁虚而入，耳边似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爹爹！”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站在他身边，正抬头望着他，他看向四周，白茫茫一片，方才的破庙早已不见了，他知道自己中了术，那道士的计谋一环套一环，他只恨昨日没有直接杀了他们。

　　身上的衣衫被人轻轻扯动，左将低头看去，是那孩子抓着他的衣服，想要攀到他身上。他冷冷看着孩子，孩子的长相简直像是他和三月的结合体。

　　“爹爹，抱！”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期待，肉乎乎的小手攀扯间握住了他的手，那软软的触觉如此真实，左将的心似被浸到了温水里，再也硬不起来。他忘了这是幻术，他太想抱抱这孩子，他有太多的愧疚无法言说。

　　左将已在破庙外静立许久，两人渐渐察觉到不对，高冷上前查看，左将紧闭双目，神色哀伤，似被什么幻术魇住了。他不敢随意惊动，给了卢修一个眼神，随后双手结印，剑指点到了左将额上。可左将没有一丝反应，仍静静立着，高冷没了办法，来到卢修身边告知他情况。

　　卢修望着左将的背影缓缓道：“是左将自己不愿从幻境中出来。”

　　左将抱着孩子，手拿着那日看到的玩具逗引着他，那木制小蛇的尾巴甩来甩去，孩子几次试图去抓都抓不到，左将看得开心，手里的剑早已不知忘在何处。他看着街边景物，总觉有什么事记不起来了。

　　三月。

　　是，是三月！

　　之前路过这里看玩具时，是与三月一起，三月还未见过孩子，她为着孩子的事伤心了许久，该把孩子抱回去给她看一看。他兴冲冲飞回擎云洞，可一进房间却不见三月，他寻遍了洞里，问遍了小妖，他们却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想是去找风凉玩了，他这样想着，去了风凉的房间。

　　“风凉，三月呢？”

　　风凉从凳子上站起，眼神也如那些小妖一般。

　　“左将…三月她…不是已经走了很久了吗？”

　　“走了？她去了哪？”

　　“她…”风凉神色哀伤，“三年前，暮沉峦剖开她肚子，你亲眼看见的啊！”

　　“我是亲眼看着，可我后来又将她救回来了！”左将的语气不再如往常那般冷静。

　　风凉的眼里已快渗出泪来：“左将，你别这样，三月走了，她再也回不来了！你何必…”

　　左将不信他的话，抱着孩子回到了房间，可刚站定便发觉了异常，桌上三月的钗环不见了，房里没有一样三月的东西，左将耳边忽响起暮沉峦的声音：“女人和孩子，选一个吧！”

　　孩子在床上睡着了，左将跑到阮汀洲与洛裳的衣冠冢前，当初三月将孩子的骨灰埋在了两人坟墓旁。

　　草丛中三座低矮的坟包出现在眼前，左将挖开当初孩子的坟墓，却赫然见到那里面埋着一具成人的尸体，小小的骨架与三月的身量一模一样，尸骨旁还放着当初自己亲手做给三月的弓，弓上刻着“嘶月”二字，那是三月为弓取的名字。

　　“女人和孩子，选一个！”

　　左将眼前又出现三月被暮沉峦剖开肚子的画面，只是这次，孩子还没被取出来，三月便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