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年（二）

季芒洗了洗手，坐下来拿了一头蒜和苏南一起剥，“他做饭就喜欢放这些，调料味儿大就好吃。”季芒说。

“我也发现了。”苏南笑了笑，“李川做饭料足，我有时候真的怕他亏本生意。”

“他分人。”季芒压低声音，“处的不惯的都贵，老顾客都明白。”

“还有这样的？”苏南睁大眼睛看季芒，“两幅面孔啊。”两个人说完低头笑了好一会儿。

李川炒了几个菜，季芒和苏南先回小屋吃，季芒盛了一碗米，“够不够？”苏南探头看了一眼，“够了够了，我爱吃菜。”

季芒把碗递给他自己盛了一碗坐下来，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嗯。他最近到是又进步了。”季芒说。

“让我姐和李川弄得以后上了大学得饿死。”苏南心满意足的吃着。

“你大学想去哪儿？”季芒问苏南。

“就那几个学校，B大Z大什么的。”苏南往嘴里拨了一口米饭，“反正我没考虑过别的。”

“学霸就是不一样，”季芒说，“我都没想过去什么样的大学。”

“为……什么啊……”苏南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

“没什么必要吧，”季芒说，“我念给谁看？应该也考不上吧。”

“我觉得你挺聪明的，”苏南端着碗举着筷子，“你的语文和文综就挺厉害的。”

“不知道，”季芒说，“反正能学多少是多少吧，就想安安静静先念完高中。”

最难受的是季芒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不是自甘堕落，也不是力争上游，就那么漂浮在中间，也不会试图做出改变。在学校也一样，擅长的科目起来听一听，不擅长的干脆睡，要不就是写语文。索性他什么也不努力也没有什么突出的点，苏南也不会在意，但是就是这样的季芒让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苏南没说话，低头吃了两口，觉得胃里有点撑，好在米饭盛的不多，他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吃完，沉默不言。季芒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有点手足无措。

“怎……怎么了？不好吃？”季芒夹了一块茄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放进碗里，就那么夹着看着他。“没有啊，我吃饱了。”苏南站起来把碗筷送到厨房自己洗了以后回到小屋里坐下掏出手机，“你吃吧，陪你吃完。”

季芒面对着一桌子饭菜不知道从何下筷，他的直觉告诉他，苏南不高兴了，但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半天没听见吃东西的声音，苏南抬起头看了一眼，季芒正盯着自己看，“怎么了？”苏南也一脸疑惑。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说出来，憋着都难受。”季芒开门见山，没藏着掖着。苏南知道说了可能也没用，但他也不喜欢有话不说。

“我就是觉得，你别老这样否定自己，”苏南把手机关上握在手里，“你要是别人我也管不着，挺事儿妈的，作为同桌也好同学也罢，我就是觉得你不为别人，你至少为自己努力一下。”

季芒没想到苏南不高兴的点在这里，“你还愿意管我啊。”季芒说。

“我只是觉得……”苏南不想和他起争执，“你其实挺优秀的，有时候人做出一些改变，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苏南的语气很诚恳，透露出平时少有的温柔，季芒一下有些没着没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算了，我多嘴了，你吃吧。”苏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再和季芒有什么分歧，起身去了厨房叫李川吃饭。

“你俩吃完了？怎么样？”李川擦擦手坐在桌前，此时苏南已经恢复常态，“很香，尤其红烧茄子。”抬手给李川比了个大拇指。

季芒因为刚刚的话题有些无所适从，除了苏河清和宋长安，苏南是第一个关心他学习和未来的人，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开来，一下不知怎么面对苏南。

苏南到是没再提起这个问题，吃完后执意帮李川收拾，“谢谢啊，辛苦啦！”苏南打了个招呼，看意思是准备自己先走，季芒想也没想和李川说了一声跟了出来。

“你不和李川一起？”苏南看到季芒出来有些意外。

“溜溜弯，助消化。”季芒抽出一支烟。

“今天的话吧，你别在意，”苏南说，“可能我闲的没事儿了。”

“没……”季芒抽个口烟，“我就是……没人跟我这么说。”

苏南扭头看他突然笑了出来，“你有时候挺可爱的，有时候吧又冷着一张脸。”季芒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说那句你有时候挺客气的，觉得苏南在报复他，也跟着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烟也没抽几口就只剩烟灰了，季芒随手把烟头扔到路边，“谢谢你。”他不知道谢什么，但就是想客气一句。

苏南揉了揉脸，听到季芒说谢谢愣了一下，“没事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季芒不该是这样，不该这么把自己放进尘埃里，哪怕生活没给他们幸福的家和希望，也要自己去争取。

开学的时候苏南还是套着那件厚厚的黑色长羽绒服，他怕冷，一般不到四月都不换薄衣服，班里的人都在讨论假期短暂的快乐，过年家里如何热闹，苏南坐在后面听他们聊，感觉没有之前那么吵闹了。

季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南头枕在胳膊上，盯着前桌许文奇的后背发呆，走过去坐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苏南看到有只手在自己面前晃悠知道是季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手上的温度截然不同，苏南的手很凉，季芒的手热乎乎的，苏南感觉触电一般抓了一下赶紧松开，佯装镇定“哦是你啊。”

季芒也有些不自在，“嗯，怎么了，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