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有些事勉强不得

燕笙“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没事了？”

　　燕笙脱口道，说完才觉不妥，忙又低了头，小声说。

燕笙“路还走不稳呢，可偏要出去，小人也正担心着…”

姝画“他去了何处？”

　　燕笙摇头。

姝画“你为何不跟着？”

　　燕笙看了方晴一眼，状似委屈地说。

燕笙“主子知道的，公子从不让人跟着。”

　　方晴挑眉，她还真不知道。

　　出了静月轩，再次走入竹林，方晴的唇边忽而掠起一抹笑，就如同这竹林中氤氲的雾气般神秘虚无，姝画的心里不由生出些许忐忑。

方晴“你猜阡墨会去哪里？”

　　方晴问，低柔的声音在空旷的竹林中，多了几分飘渺和空灵。

　　姝画轻声回答。

姝画“奴婢猜不到。”

　　抬眼，见方晴脸上并无变化，方又试探着问。

方晴“小姐可是已经猜到？”

　　方晴缓缓说。

方晴“他就在房里。”

姝画“房里？”

　　姝画小心地看着方晴。

姝画“小姐的意思是，燕笙在撒谎？”

　　方晴微眯了眼眸。

方晴“倘若他说的是真的，此刻就不会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了。”

姝画“好一个燕笙，是何人给他的胆子，竟敢欺瞒小姐？”

　　方晴语气淡淡。

方晴“除了他家公子，还能有谁？”

姝画“墨公子？”

方晴“阡墨早知道我会去，所以才吩咐了燕笙，坐在那里拦着。”

姝画“可是，墨公子如何知道小姐会去？”

方晴“自然是绫𡛟告诉他的。”

姝画“绫𡛟？”

　　方晴缓声说。

方晴“绫𡛟与阡墨向来感情深厚，昨夜未能见到，放心不下，今个儿一早便又来探望，想必他们在那院子里站了很久，所以身上才会沾染到这里独特的竹木清香，以及林子里浓重的潮气。”

　　她有意帮阡墨，可显然，阡墨并不领情。

方晴“有些事勉强不得。”

　　方晴轻声低语，脚下依旧未停。

　　姝画跟在她的身后，不知她此刻是恼是怒，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然而没走出两步，却听到方晴突然又说。

方晴“你是否早就看出来了？”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姝画心中一惊，迟疑着尚未回话，方晴已再次道。

方晴“你若连这都看不出来，也不用再跟着我了。”

　　姝画不由脸色大变，慌地跪倒在地，声音里难掩惊惧。

姝画“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求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风过竹林，宛若听涛。

　　方晴停下脚步，一直等这阵风过去，才开口。

方晴“起来吧。”

　　说完，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姝画忙起身跟上，走出几步之外，才敢偷眼看向方晴，见她神色间似乎并无不悦，一颗心方稍稍安定，只是紧颦的眉心却如何也舒展不开。

　　出竹林没多远，一婢女匆匆而来。

　　方晴认得她，她叫绿芙，是在她房里伺候的大丫鬟。

　　绿芙行至跟前，欠身施了礼。

绿芙“禀主子，程小姐与唐小姐来访，此刻正在花厅等候。”

　　方晴轻轻点了下头，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凤泠留给她的那本册子里记载的资料。

　　程英，唐梦茹，沐云晴的朋友。

　　两人的母亲，一个是地方官吏，一个是守边将领，与碧落山庄常有往来。

　　方晴也是做生意的，她自然明白这其间的关系，心下也不着急，仍是那般不急不缓地走着。

　　流光苑花厅内，静谧无声。

　　唐梦茹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茶，这已经是婢女给她上的第二道茶，程英坐在她的对面，正百无聊赖地逗弄笼子里的那只鸟。

　　两个人的脸上虽然都难抑焦躁，却谁也不曾开口说什么，直到方晴出现，两人几乎同时起身，笑脸相迎。

　　方晴还礼，在主位上坐下，抬眼，目光轻飘飘地在两人面上扫过，然后才淡淡开口。

方晴“两位姐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程英满月似的脸庞上泛着一抹油光，堆起的笑容挤的眼睛就剩下豆大一点。

程英“妹妹连日来闭门谢客，我等亦被拒之在外，今日若非同母亲大人一道，怕是依然见不着妹妹的面呢。”

方晴“哦，程大人和唐大人也来了。”

　　方晴避重就轻。

唐梦茹“听闻有歹人夜闯山庄，意图不轨，母亲大人甚是震怒，特前来探问。”

　　唐梦茹阴柔的声音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底泛青，面色白而无光。

　　这两个人比沐云晴大不了多少，却已是满身的世故，尤其是那个唐梦茹，眼角含春带煞，一看便是沉迷风月之人。

方晴“几个小毛贼而已，竟然还惊动了两位大人？”

　　方晴不动声色，随手端起案上的茶杯，轻轻呷了口。

程英“妹妹向来不问身外事，所以不知道，这次可绝非几个毛贼那般简单。”

　　程英说，小眼睛里精光四射，连带声音都透着一抹不知明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