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最爱看他看书的样子

　　已然全无睡意，方晴索性下了床。

　　姝画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又不敢多问，只忙点燃了灯盏，躬身小心地候在一旁。

方晴“给我一杯温水。”

　　方晴说。

　　姝画应了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等姝画端着杯盏回来的时候，方晴已经在衣柜中找了件简洁素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接过姝画递过来的杯子，轻轻呷了口，温度刚刚好。随着茶水入喉，一丝淡淡的甘甜在口腔内弥漫开来，却又不会让人觉的腻。

　　方晴很满意。

　　将空杯子交还给姝画，方晴唇边的笑意清浅如雾，公子爷挑选的人定然不会差，而她身边正缺这么个谨小慎微，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瞬间她有些想将她收为己用。

　　时间尚早，夜色还未褪尽，随着房门拉开，一股风迎面吹来，透着些许的凉意。

　　方晴眯了眯眼，然后深深吸了口，让那清爽的感觉充溢整个胸腔，身心顿时一片空灵，意识也变得分外明了。

　　姝画追过来，将一件斗篷披在了方晴的肩上，方晴瞟了眼，唇角微勾，抬脚跨出了房间。

　　姝画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只紧紧跟在方晴身后。

　　万籁俱寂，唯有风徐徐从脸旁掠过。

　　漆黑的天穹下闪烁着漫天星辰，方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星空。

　　绕过一片墨绿，拾阶而上，一座三层的小阁楼耸立在高处，依稀可辨门匾上有四个大字，揽秀滴翠。

　　揽秀滴翠，流光苑内最高的一处建筑，一楼书斋，二楼茶室，三楼暖阁。

　　站在顶楼可以将整个流光苑尽收眼底，在天气好的时候连对面的清秋阁也能窥得大半，是沐云晴以前最喜欢待的地方。

　　也是在这里，沐云晴第一次亲了洛尘…

　　心头突然窜起的一抹酸涩，让方晴不由乱了呼吸，方晴定了定心神，挥去脑海中两道相依偎的身影。

　　凭栏而立，极目远眺，然而未及破晓，夜色阑珊，一切模糊而朦胧，清秋阁亦在一片暗淡之下，看不分明。

　　风掀动衣袂乱舞，散落的发丝遮挡住了方晴的脸，也遮挡住了她目中的凉意。

姝画“小姐，风寒露重，还是进屋子里吧。”

　　姝画在身后犹豫着开口。

　　方晴没有动，目光凝望着某一处，似问，又似自言自语。

方晴“那边应该是凌烟阁的方向吧？”

　　姝画顺着方晴的目光看过去，星星点点的灯火，传到这里已显得很微弱。

方晴“公子爷这是起的早，还是尚未睡呢…”

　　方晴喃喃说，唇边的笑意被风吹得愈发淡薄。

　　昨夜闯入山庄的究竟是什么人？与沐云晴是否有关系？

　　既然已经决定，就应该雷厉风行，拖拉磨叽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方晴眼眸微眯，随即下楼，转而进了书斋。

　　乍看到那满满一屋子的藏书，方晴不禁再次心生波澜，只因这里所有的书都是沐云晴专门为洛尘搜罗而来的。

　　洛尘爱看书。

　　沐云晴却最爱看洛尘看书的样子。

　　方晴在书架上挑了两本，也不知是否是洛尘喜欢的类别，沐云晴这小丫头就只顾着看洛尘了。

　　将书交由姝画拿着，方晴瞥了眼窗外泛起的一抹灰白，转身出了揽秀滴翠。

　　想这个时候洛尘也该起了，方晴本打算回去吃了早饭便去清秋阁，有些事只有见到洛尘才能解决，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她回去时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是她那年轻的娘亲，和一位五旬老妇，老妇的身后还有一位妇人，也在四十上下，那妇人肩上还挂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绫𡛟跪在一旁，额头抵着地面，身子佝偻的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见方晴走进来，沐绾立刻从椅子上腾身而起，快步迎上，一把便将方晴一双微凉的手攥在了掌心，口里半是埋怨半是心疼。

沐绾娘亲“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一大清早的怎么就跑出去了。”

　　暖意覆上双手，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方晴很怀念，也很眷恋。

方晴“我很好，真的。”

　　方晴轻声说，下意识避开了她关切的目光，她不愿去想，当她知道自己并非她女儿的那一刻，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沐绾自然不知晓她的想法，只是见她低眉敛目的样子，手上瞬间紧了紧，忧心地冲一旁侍立着的老妇唤。

沐绾娘亲“安大夫。”

　　沐云晴的身体自小就是由这位安大夫调理，这位安大夫也是当初追随沐婉至此的亲眷之一，甚至连沐绾也是这位安大夫看着长大。

　　方晴不觉细细打量走上前来的老妇，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不笑时也似带着三分笑，让人不由自主便想要与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