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咖啡馆里的目光（加更）

他们点了两杯咖啡，云扬的那杯像往常一样，加奶加糖，还点了两份小蛋糕。

　　他们坐在椅子上，相顾无言

　　本来应该是略微尴尬的气氛，这时却显得格外和谐。云扬从来没感受过这种两个人坐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但是丝毫不尴尬的气氛。

　　云扬脑袋中并没有闪过很多念头，他只是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默默看着对方。周围也没有灰暗渐渐靠拢。

　　云落呢，感觉在沐浴着太阳光，周围温暖了起来，慵懒的气息包裹了他，不用说话，不需要思考。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而云扬能给他这种感觉，也只是云扬可以

　　云扬想到了自己写过的一篇文章。

　　小时候总是对未来充满憧憬。年少的我笑着写道“要开一家与众不同的咖啡馆。店里卖书、卖咖啡，养只猫，养只狗，任由时间流连过指尖，屋檐柔雨连绵。”

　　     …… 

　　      我曾经在咖啡店门前驻足许久，店外车水马龙，店内慵雅恬适。我似乎置身在外，又停留在内。心绪随着咖啡的余香而飘扬。我看着座上的那人，嘴角微扬，眼中洒满了阳光。左手边是一杯还留有余温的咖啡，闻起来浓郁而带有奶香。

　　他的手翻着书本，细细摩挲着，似在思考，又似在凝望。他的眼睛很清澈，像是小时候玩的玻璃珠子，带有纯净的童真。

　　这是少时的我。

　　他忽地抬头，看向我这边。我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中带有不喑世事的天真，带有还未绽开的青涩。有暗自涌动的活力，更有长风破浪的希望。

　　“更羡慕街边咖啡座里的目光，只一闪，便觉得岁月悠长、山河无恙。”

　　      我想停留在这一刻，让温暖和柔情包裹着我，让我和他永远互相凝望，让心中的梦想漂浮，像云那样飞扬。

　　       我想，岁月悠长，山河无恙。

　　……云扬张了张嘴。

　　他想起当时写着篇文章时的心情。

　　那是充满希望的气息，是咖啡和奶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令人沉醉。想此生就溺在希望里面，伸出双臂，拥抱似水一般的希望。

　　我原来这么爱希望的啊。云扬无厘头地想。

　　他转头看向窗外。

　　耀眼的阳光微微刺痛了他的双眸，他微眯起眼睛，迎着光望向遥远的、不可企及的过去。

　　他感觉被风兜着，像是要把他吹走。他展开双臂，让风拽着他的衣角带他飘走。

　　让风吹着他，吹到让他累到闭上眼睛。让风载着他，载到让他没有痛苦地死去的地方。

　　他落在了乌云上，乌云里的寒气包裹着他，但是更像是一种保护层，温暖才是里面的芯。

　　他开始变得透明，化为雨滴，飘到小岛上，肝脏化为养料，皮肤化为清晨的露珠，他的所有都融进大自然。

　　他马上就会消散了，再也不会每天掐着自己的脖子，强迫告诉自己还会有明天，强迫自己继续活着。

　　不会有任何压力，瓜葛。很轻松。

　　意识消散的时候，这个世界也净化了一个异物，很美好。

　　他可以满足自己的所有，他可以看见他。

　　他们只需要呆在这里，发着呆，望着天空。什么都不用想。

　　那个人是谁呢？

　　手上有温暖传来。

　　云扬微微转头。

　　他似乎看到了儿时梦境中可怖怪物的模样。

　　但是那个怪物现在被光穿透，连握着他的手都变得透明。

　　被光覆盖的怪物，不能拖着他走向深渊，他没有了玻璃，没有那无数的手。甚至，那怪物亲手送给了他，那双救命的鞋。

　　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

　　那怪物被光覆盖着，对他造成不了一丝一毫的伤害。他连发丝都泛着温柔，那双手虽然飘渺，但是很坚定。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给了他，可以用这份热情去消磨漫长时光的信仰。

　　他，他有种可以放心闭上眼睛，不去应对凡俗世间的安心。

　　他一直忽明忽暗忽醒忽叹忽然跌进万丈深渊地活着。

　　他一直一个人走着一直回到远点的路。

　　他一直一个人找着一直不存在的人。

　　他一直、一直、一直和自己走散。

　　他们一直、一直不断地相遇。一直、一直不断地路过。

　　一直、一直。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阳光留恋，海浪缱绻，风儿忽闪地转过来，把他们两个绕在一起，打了个永远不会解开的死结。

　　最羡慕街边咖啡馆里的目光，只一闪，便觉得岁月悠长，山河无恙……

　　最羡慕……我们的山河绵绵，岁月悠扬。

　　……

　　“啪！”

　　盘子摔碎的巨响伴随这哗啦啦的玻璃落地的声音，把云扬瞬间拽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