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路

阿乞隔着床账一把捏住了日出的嘴翻身盯着他道：“你再胡扯我就把你的嘴扭到你脑袋后面去！”

日出连忙摆动前爪，喉咙里唔唔地闷哼，阿乞这才放开手，它立即跳开大口呼吸着：“说句玩笑话么，何必那么当真，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是黄鼠狼里最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可是要婚配么，也要找同类，当然，我还是以修仙为最终目的，一切凡尘琐事我都抛之脑后。”

阿乞听着它一面念叨一面似又回到长椅上睡去，自己脑海里还是邵亭安的那张脸，真希望能快点见到他，不知道这半年之后，他是什么样了。

他叹口气闭了闭眼睛，不一会子便睡了过去。

“小仙人哪，我说你是不是有劲没处使呀？折腾了大半夜，又只拿了一锭银子，你是不是喜欢当苦力？我知道有个地方正修河堤，你要不要去？”日上三竿时，阿乞与日出已然走在城外小路上，前方不远有个骡马市，他要去买马，一锭银子应该是够的。

“怎么也是举手之劳么，省去他们好多麻烦不是更好？再说，替他们修缮了大半个城也并不费多大的功夫，银子嘛，身外之物，哎，那边就是骡马市了，走走，挑一匹好马去。”阿乞指着前方不远处说着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和一只日出谈论这件事。

大概又走了十几日，他们便远远地能从一座山肩的空隙处看见雅城的影子，阿乞的心已然跳动的厉害了，他指着那里对日出道：“那就是我家，雅城。”说时眼眶都有些发酸。

“我知道，雅城很有名的，尤其是城中的雅花，哎小仙人，你家是做什么的？上回问你也不答我，现在总能说了吧？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嘛，早点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日出说着走在马侧。

“你准备什么？见面礼吗？”阿乞心情大好，看了一眼日出问。

“我？送礼，吼吼，小仙人，你算是太抬举我了，我是那种见人就送礼的人，不，黄鼠狼么？我是说，如若你家是大富之家，我也得装作出一副高雅的气魄来，如若只是寻常人家，我就这样，不过，自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小仙人是个与众不同的优雅之人，家中也必然全是权贵，没说错吧？”

阿乞笑着摇摇头道：“是吗？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乞丐，你怎么说？”说时又看向日出，日出的眼睛哗地一下张的老大，几乎占了一整张脸：“不可能的吧？乞丐？那，那也是乞丐中的贵人，我说小仙人，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我看中的是小仙人的你的人品，你也不要太小瞧我了，再说，即使你是乞丐又如何，就凭你的一身法力，我也能让你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

阿乞笑望着他摇了摇头道：“往后别叫我小仙人，说了多少次怎么总也不改？叫我阿乞就好了，我不是仙人这你是知道的，甚至于，我还是半个妖呢。”

日出无所谓地甩了甩尾巴道：“不过是个称呼嘛，而且我觉得你就是小仙人啊，行行，不叫你小仙人，叫你阿乞，小仙人，哈哈。”说着他们已然走入一片林中，四下蝴蝶纷飞，山花烂漫，日出便在那些花草之间打滚，阿乞骑在马上远远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家，心已然飘远。

天黑后，他们下了山，再走个一日便能入城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赶夜路，坐在树冠中颐养精神。

他远眺着雅城一面想着要如何跟他们说自己的死而复生，日出又变回黄鼠狼，找了些野果来丢给阿乞。

一轮弯月挂在半空，照着天地一片雪亮，日出依着树枝睡着，一个翻身差点栽下去，阿乞一抬手，几根树枝便结成了一张网将它包裹在里面。

“哥哥，我回来了。”他轻轻说着，然后摇摇头，觉得这样说的语气有些僵硬，于是想了想换了个语气轻咳了一声又说道：“哥哥，阿乞回来了。”不行，又有些太肉麻，“哥哥，我来喽。”他又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着，立即又被否定，这样的语气，邵亭安一定会给他一耳光的，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哥哥，我，来了。”他又用一种极为深沉的语气说着，便听见一旁的日出在闷笑，转头看去，见它全身抖作了一团。

“笑什么笑？”阿乞一开口，日出便再也忍不住扭脸哈哈大笑着向他看来：“我忍你半天了，你一个人在练什么呢？哥哥是谁？为什么不是说爹爹或者娘我回来了，而是反复要练那个？看着你平日里挺精明，现在却觉得你有点犯傻，哈哈，太有趣了，小仙人，你是在紧张什么呀，你是和那个哥哥分开很久么？”

阿乞瞪他一眼，觉得方才被这家伙听到有些尴尬，于是将手放在胸前脑袋依着树干道：“关你屁事，睡你的吧。”

日出笑够了这才道：“我知道了，你，是喜欢那个哥哥？他是谁？”

阿乞坐直身体看向它道：“这么明显吗？”

日出指着自己的脸问：“我像个傻子吗？”

阿乞摇摇头又坐回去略微有些无措地问道：“为何你不奇怪？”

“奇怪什么？”日出将双手放在脑后依着树枝看着远处。

“奇怪于，我喜欢一个男子。”阿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日出却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道：“那有何奇怪，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太多了，世间之人呐，太过规矩于礼数，什么男子只能女子成亲之类的，太过无趣，我也见过两个男子相好到白头的，对于我们兽族来说，也是有的呀，只要你高兴，管他那么多，只要是他愿意见着你，愿意与你说心里话，走到哪里也想着念着你，男子女子有什么差别？不过就是找个人陪着，愿意被陪着就好，你们人类有时也过于迂腐，无趣，还不如我们这些动物，何必给自己那么多束缚呢，有时候你们呀，才愚昧。”

日出说着眼睛已然闭上，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阿乞回头看着它叹道：“他若是你这般想法就好了。”

他又看了看那月光便慢慢合上眼睛，再张开时，天已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