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

杜府门外的家丁进去没一会儿，杜若开就跑了出来，阿乞一问，说到路口便两厢分开，各自回府了，并没有往旁的地方去。

阿乞心里便沉了下来，告辞了杜若开又往回走，到了他说的分别的路口，又去问了几个正要打烊的铺面伙计，说是见着邵亭安往巷子里去了没会子又出来，便是往西去了。

“往西？西边是哪，他一个人去那做什么？”藤如散问着。

阿乞快步往西走摇头道：“不知，西边便是穷人们住的地方，那一片没什么可玩的，还有一大片荒废了的宅子，阿爹说那里要重新修整，盖些好房子给穷人们住去，眼下应还未开始动工，也是没人的呀。”阿乞越说心越慌，不知道邵亭安去那一片做什么。

眼见天便黑了下来，阿乞一路问人，有些人识得城主家的公子，还能说个方向，有些人却是全然不知，且天色黑透时，路上便再无人烟，阿乞却已然站在了一处荒废的巷子里，四下全是残垣断壁，只有惨淡的月色自云层中透出些许光亮来。

“一定是走错了，邵亭安那家伙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笨，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要么就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藤如散说着，看见阿乞向自己瞪过来，忙改口道，“要么，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嘿嘿。”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把脸别过去。

阿乞双手拢在嘴旁叫了几声邵亭安的名字，可是却并无回应，又往前走了几步，还在几处院落中转了转，也不见有人在，便又从一扇倒塌的大门里走出来。

邵亭安，你去哪了？别吓我啊。阿乞心里一遍遍地祈求着，这时，却突然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幽幽然地传来，是个女子的声音，不高不低，又显空灵：“公子，是找人么？”

阿乞猛然回身，却见那片废墟深处，凭空多出一个女子来，一身红衣，长发飘飞挡着一半脸庞，露出来的一半脸却是雪白一片，鲜红的唇上带着笑，发丝下露出的一只眼睛只是白色的眼仁。

她就遥遥地站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灯笼，小小的灯笼里发出幽绿色的光，阿乞看见她只是浮在地面之上，并无双足。

藤如散立在阿乞身侧对他小声耳语道：“娘耶，那玩意是个女鬼不是？真渗人，不知道长的如何。”

阿乞看着那女子道：“你知道我要找谁？”

女鬼抬手掩口笑道：“如若是的话，便随我来吧。”说时，转过身，飘进了一扇大门之中。

阿乞吞了一下口水迈步跟上，藤如散先一步到了那大门前探头向里一看，便怔住了，再向着阿乞看过来，脸上复杂地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阿乞快步走近，一个转身向大门看去，脸色变化的也与藤如散一般无二，在那道门里，竟是一个如若大的山洞一般，四下全是高耸的山壁，中间则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只在其中有一条仅一人通过的石道，那个女子便立在石道上回头看着他并向他招了招手。

“真要去么？我总觉得那个女鬼不怀好意，还是小心些比较好。”藤如散提醒着阿乞，阿乞点了点头，还是一步迈了进去踩在了坚硬的石道上，同时，只觉得一股阴冷的风自脚下传上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藤如散浮在一旁四下打量，抬头看去，头顶上也是一片虚无的黑暗，而在四面的石壁上却有一闪一闪的绿光，再看脚下深渊，也是一望而不见底，在那片黑暗之中，似还有什么东西游曳着。

阿乞望着那女子背影一步步地走到对面，黑暗深处，又是一道极高狭窄的石廊，石廊并不长，没几步便走了出去，阿乞看见了一道长长的石阶铺在眼前一直通向对面石壁的一半石台处，那里似是有一颗古怪的枯树，树下正坐着什么人，持灯女子顺着石阶飞快地浮了上去。

阿乞也顺着石阶向上，抬眼却看见在石阶左右两旁还两两相对的站立着高大的人，个个手里握着长刀，身上穿着盔甲，头盔下露出的下巴像是白骨又像是枯石。

阿乞往左右看了看，那些高大的人像又似是自石壁上雕出来似的，是不是活的他不能肯定。

一旁藤如散也一改话痨的恶习，紧闭双唇跟在阿乞身后左右张望着。

直到阿乞走到石阶的尽头时，才看见这一片平台四周也站立着高大的人像，而正中央果然有一颗高大的枯树，树枝如狰狞的手臂，挂着些灯笼，树下一条宽大的石椅，铺着锦锻，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正斜依在上面，她宽大硕长的裙摆几乎将石椅铺满。

她一头乌黑长发也在那裙摆里四下披散开来，发间还有亮闪闪的珠子，阿乞见她面容倒是艳丽，只是眼珠是蓝绿色，在灯火的映照下，散出一圈圈诡异的光泽来。

而让阿乞最为注意的是，在那女子的双膝旁似乎还伏着一个人，只是被那女子宽大的衣袖盖着看不出面目，但阿乞猜测，他定是邵亭安无疑。

“你来了？”那女子先开了口，声音倒也算悦耳。

阿乞冷冷地道：“把我哥哥还我。”

女子笑了笑低头看着膝上伏的人道：“好呀，我要他没用，只是以他引你来罢了，现在你来了，自然会还你，不过嘛。”她抬起头来看向阿乞，“你得拿样东西来换。”

阿乞心中平静了一些，那人果然是邵亭安没错，便平淡地问她：“要什么？”

女子笑道：“要你的血，装满就好，我不贪心。”她说着一挥手，不知打哪出现了一只琉璃盏，如平常吃饭的碗一般大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乞垂眸看了看道：“好说，你放了他，我便给你血，不然，你反悔了怎么办？”

女子咯咯笑起来道：“身为妖，别的不说，说话算数这一点可是共通的妖性，你不知道吗？”

阿乞想了想道：“好，我给你便是，不过，给你一半，你放了人，我再给你另一半，我也说话算数。”说着自腰间抽出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