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要用棒

　　方得入厅，便看见城主与宰相正坐在桌旁饮茶，宰相身旁的椅子上坐着黄承泰，此时见他们走进，正得意地瞧着他们，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二人走近，拱手行礼，叫了一声宰相大人好。

　　城主打量他们二人便问道：“方才，你们慢怠了黄公子吗？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平日是如何教你们的？成日不学好，不知礼数教养，却和街头无赖一般跟人动手打架，这成何体统？”

　　一旁的黄宰相立即假意劝道：“哎，邵城主，不过是孩童，顽劣一些，何必动怒。”

　　城主摆摆手道：“这孩子便要从小教他知书达礼，若是放任不管，只一味的以自己的性子横行于市，将来岂不是没了祖宗的颜面？我这当爹的若也以此为傲不加管束，便定会有旁人替我教训他们，那时，就不是训斥几句算了，砍断手脚也是轻的，你说呢黄大人？”

　　此时邵亭安不服气地道：“爹爹，明明是黄公子先对阿乞劝手……”

　　“住口！长者说话时，哪有晚辈插嘴的道理，你向来读书，读了些什么？越来越没规矩，却是跟谁学的？去，你与阿乞到门外跪两个时辰，不许吃饭！让人知道，我从不骄纵你们，做错了事，就要认错受罚，打伤了人便是不对的，也免了让人说你们没了教养，有辱斯文，听到没有？”

　　“可是，爹爹……”邵亭安又要申辩，阿乞却扯了扯他的衣袖，向城主施礼道：“阿爹惩罚的对，孩儿这就去，方才对黄公子对手，是我们不对，下回不会发生了，还请阿爹休要恼火，伤了身子。”言罢便拉着邵亭安转身走出去，找个平坦的地方跪了下去。

　　邵亭安依然不服气，立在一旁看着他：“你干嘛要跪，又不是我们的错。”

　　阿乞抬头看着他忽地笑了笑道：“你却是听不出来阿爹的言外之意么？”

　　邵亭安不解地凑到他一旁问道：“什么将言外之意？”

　　阿乞看看会客厅的门悄声道：“阿爹话里话外便是说那黄公子失礼数，便是他爹不会教导，我们只管听话便是，不吃亏的。”

　　邵亭安回想了一番也觉得有些道理，这才乖乖跪下一面却还嘟嚷着：“便是他爹听的明白才算。”片刻便觉得膝盖发痛，阿乞又教他将前襟对折了垫在膝盖下方，可是他自己却并不那么做。

　　跪了半个时辰邵亭安额上就冒出汗来，全身发抖的也跪不住了，小朵从另一侧跑来，拿着两块点心，偷偷地塞在他们口中不让人瞧见，阿乞以自己的手臂支在邵亭安的腋下撑着他，自己却咬着牙也是坚持不住了。

　　“哼，你们两个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此时那黄承泰也自台阶上走下来，手里擎着一条鸡腿，故意在他们面前啃着又半蹲下来看他们的脸色，那表兄弟也立在一旁直笑，远处有几个谁家客人带来的孩儿都远远看着私语。

　　邵亭安瞪着他，阿乞突然对邵亭安说了句：“咦，哪来的野狗汪汪直吠？”

　　黄承泰瞪着他喝道：“你说谁是野狗？”

　　邵亭安不知道阿乞的意思，但觉得阿乞就是在骂他，便也跟着他一起说道：“是啊，明明有鸡腿堵不住嘴，怎么还乱吠？是鸡腿不好吃，还想要吃粪呢？”言罢二人仰头大笑，气的黄承泰突然跳起来就向着邵亭安他们踢来，一面叫骂着：“让你们骂我，你们两个混小子！”

　　阿乞侧身挡着邵亭安，而邵亭安要起身还手，却被阿乞一把扯住，后背被踢了好几下，小朵一见顿时大叫：“你干嘛还要打人？姨丈，快来人啊，姓黄的犬子又打人了。”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围将上来。

　　小朵这么一叫嚷，立即从会客厅中跑来几人，黄承泰这才停手，阿乞抬眼看见城主夫妇和黄宰相以及家里其他人都匆匆跑来，突地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嚷嚷。

　　邵亭安以为他真被踢伤了，吓的面色一怔，阿乞却在私下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心，邵亭安顿时明白了，伸手揽起他来转头对着城主大叫：“爹爹，你看见了吧，这次可是黄公子跑来打我们的，阿乞，你怎么样？他把阿乞打成这样，有没有天理了？”

　　一旁的小朵也是聪慧，或是真的以为阿乞被打伤了，眼泪汪汪地叫着走到阿乞身边看着他又对四周的人大叫：“我看见了，就是他踢打阿乞哥哥来着，狠狠地踢，黄伯伯，你家犬子太欺负人了，我阿乞哥哥都跪下了，他还打人，你管不管呀？”

　　邵亭安怕自己笑出来让人识破忙低头假装去看阿乞，阿乞只管哎哟哎哟地叫半闭着眼睛听着小朵的控诉也想要笑。

　　城主夫人一见立即跑来蹲在一侧并回头叫着：“快请郎中来！黄大人，劳烦您管好你家公子，可是别让我们阿乞的身子撞坏了你家公子的脚！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背他回房去！”

　　城主沉了一口气，也不言语，四周有人并不识得宰相，也都愤愤不平道：“人家的孩子做错了事受了惩罚，您家公子打了人，你要如何？”“话也非如此，孩童么，打打闹闹不是正常不过？”“那也要讲个平等不是？他家的公子是公子，城主家的孙子便不是了？就要任人欺负还要挨罚了？怎地？圣贤书只被城主家的孩子们读了去？”

　　黄宰相听着这些一言一语，眼珠转了转也是无奈便只得对黄承泰道：“你吃饱了撑的么？跪半个时辰！”

　　“我不跪！”黄承泰一梗脖子。

　　黄宰相看看四周众人，便上前几步抬脚踢了他的腿弯喝道：“做错事就要罚，让你跪就跪！”

　　城主这时抱了抱拳道：“黄大人真是教子有方，将来黄公子必然出人头地啊。”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去看阿乞，其他人则都转身而去，只有黄宰相立在当场又回头瞪着黄承泰。

　　“阿乞，你怎样？”邵亭安盯着他问，又去看他身上哪里受了伤，郎中赶来后，也四处查看了一番后，掀起裤管来，膝盖上已然破了皮渗出血丝来，忙着给他上药，一旁的城主夫人只是埋怨城主：“就你会教养，看看阿乞的腿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哪有你这般拿了自家孩子在外人面前逞能的？安儿，快来，让娘看看你的腿。”

　　邵亭安上前坐在一旁掀起裤管来，膝盖上只有两团红印便道：“我无妨的娘，阿乞让我拿衣襟隔着来，又一直架着我，我没怎么使力，便是阿乞这傻弟弟自己在吃苦。”说着又向阿乞看去。

　　阿乞笑道：“这点小伤也是无碍，阿爹阿娘别担心，我不疼。”

　　“不疼？不疼都快晕过去了？”城主夫人嗔他。

　　阿乞抿嘴笑笑道：“我不那样，黄公子怎么会挨罚？阿娘，我真的不疼。”说着，郎中往他膝盖上一涂药，他立即皱了眉。

　　“还说不疼，都破了皮，你这孩子真能耐。”奶娘也说，又低头看着那些伤自己都替他疼的慌，再看他还是笑着便抬手在他额角上点了一指头，阿乞更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