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森·格林

21

已是黄昏，缓慢的银白汽车从泥泞的小路上缓缓驶来，奥德拉和黑曼巴躺在后座位上睡得安稳，雨妮拍了拍呲呲乱响车载音响，暗骂一声。

遥遥看见自家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黑车，雨妮看不出什么品牌，但绝对不是她家能买的起的，司机一身黑色西服下车后亲自为后座的人开车门。

雨妮看到一只脚迈了出来，有些犹豫，刚下过雨，地面湿润，随即有人为他拿来一条红毯，男人才落脚下来，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眉目深邃，薄唇紧抿，眼中带着上位者的矜贵冷漠，拿出手帕遮住口鼻，眼中有些厌恶。

“装模作样！”雨妮浑身恶寒，她上一次见到那么装的人还是十年前的纯血宴会上。

她停在了一边，自己先行下来，奥德拉睡得香甜，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

男人看见了她，黑色的眸子上下的打量着雨妮，敛去眸中的嫌弃，嘴角勾起一抹虚假的笑意:“是冈特夫人吗？”

“不是你认错了。”雨妮冷声说道:“你挡我路了，请让一下。”

“……”男人嘴角的弧度下落。

他司机却凶巴巴的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别这样，鲁宾，对待女士要礼貌。”男人虚伪的说道。

“抱歉，先生。”司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雨妮，警告般的冲她挥舞着拳头。

“这位女士，我是杜克·格林，您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是莫森的父亲。”杜克稳稳当当的站在地毯上，不愿移开半步。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赶快让开，我要回家做饭。”雨妮不耐烦的说道。

“到家了吗？”声音惊醒了奥德拉，她迷茫着做起来，抹了把口水，看了眼窗外发现母亲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奥德拉瞬间精神起来。什么情况！我爹刚走！

“妈！”奥德拉捡起黑曼巴急忙跑了过去，挽着雨妮的手臂，有些警惕:“这位叔叔是？”

“不认识。”雨妮不留情面的说道。

而看到奥德拉，杜克眼中划过一丝亮光:“是奥德拉吧，莫森经常跟我提起你，我是莫森的父亲。”

“您好，格林叔叔。”奥德拉在外一直是礼貌友好的，笑容礼仪一直是无可挑剔的。

显然易见，杜克十分满意，他不留痕迹的对比一下母女两人，母亲一看是干久了重活，手上都是茧子，眼角也布满皱纹，能看出有几分姿态，与平常妇女不同，可比起贵族气质远远差一大截。

相反的是女儿清丽可人，看起来干净透彻，很有教养，也很有风范。

“我这次是来找奥德拉的，莫森哪里出了一些情况。”

雨妮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皱着眉扭动着脚腕，听到杜克的话翻了个白眼。莫森那小可怜一个人在这待了五年，也没见你来过一趟。

“莫森怎么了？”奥德拉担忧的问道，眼中也有着实打实的在意。

“他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药，也不肯做康复训练，自从你去外地上学后，就变成了这样。”杜克紧皱着眉头，这位高不可攀的先生终于在此刻降下了身价。

“怎么会这样……”奥德拉的确没想到自己对莫森的影响有那么大，她一时也没了主意:“我能去看看他吗？”

“当然！”杜克就等这句话，他喜不自禁的邀请奥德拉上车，终于挪动了他那双金贵的皮鞋，踏入了泥泞中:“请上车吧。”

“妈妈，我去看看莫森，吃饭前会回来的。”

“嗯。”雨妮也不好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家女儿和莫森的关系很好。

他们离得很近，也就是拐两个弯的距离，奥德拉也是没想到，她刚放假不是先回家而是去了莫森家中。

杜克领着奥德拉前去莫森的房间，他脚步很急促，也没有换鞋子，泥脚印落在白净的地板上十分醒目，莫森门前站着很多仆人，低着头有端着食物的，有端着药的，他们有的人脸上有着红色的巴掌印，十分骇人。

整个房间气氛压抑不堪，唯一的声音就是莫森房内似有似无的钢琴声。

“我，我就不进去了，奥德拉有需要的话随时喊我。”自大狂妄的杜克在此刻竟有些怯意，他嘴角的笑容变得勉强，又带着些小心翼翼。

“嗯。”

奥德拉应了一声，在杜克期待的眼神中推门而入，一片的黑暗让她有些不适应，唯一的灯光就是钢琴上的一盏微闪的油灯，莫森手搭在琴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奏着，他声音冷漠，语调低沉。

“出去。”

奥德拉在黑暗中摸着灯的开关在哪，啪的一下白光照亮了整间房屋，莫森一下子怒了起来，挥袖打飞了油灯，声音尖细高亢:“谁允许你！”

他转过身，猛然愣在原地，脸上扭曲愤怒的神色突然僵硬在脸上，他一瞬间止住了呼吸，似乎不知该怎样面对对方。

奥德拉确实被吓了一跳，一直在她耳边嘀咕的黑曼巴也吓得不敢吭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莫森。

空气中有短暂的尴尬，一股糊味强势打破，打飞的油灯落到了窗帘上燃起了小火，奥德拉连忙上前将窗帘撤下打开窗户丢了下去。

暖风涌入房间，携带着落日的余晖，像金子一般，充满了梦幻色彩，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柠檬气息，应该是镇上买柠檬茶的先生施展的魔法。

莫森表情逐渐平稳，他低着头背过身，阻挡着一切美好进入他的生活:“你回来了。”

“对的。”奥德拉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莫森？”

“我没事。”他语气平淡，神色淡漠，和之前乖巧可爱的少年完全不同。

“那为什么不吃药呢。”奥德拉靠近莫森，却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强烈，推着轮椅止不住的靠后，他吼道:“停下！”

奥德拉定住了，她从男孩的眼中看出了恐惧，他在恐惧什么？

“莫森，为什么要怕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奥德拉不敢再靠近。

莫森含着眼泪抬头，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下，他看起来害怕极了，嘴唇都在微颤:“你没做错，你什么都没错，你走，你走好不好！求你了！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奥德拉心凉了半截，她神色暗淡，面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嘴一撇差点哭出来，垂着头低声说道:“好的，抱歉打扰了。”

她快步向门口走去，飞扬的裙摆从莫森眼前划过，莫森神色恍惚，挽留堵在口中。

门口焦急等待的杜克来回踏步，看到奥德拉出来赶忙上前:“怎么样？”

“我有一些问题，需要格林叔叔回答。”奥德拉仰起头露出一抹乖巧的笑。